瓔珞舞，誰堪憐

卷二 情轉朱閣，誰若無眠  第二十八章 舞驚

章節字數：2262  更新時間：10-07-13 00:07

    她一身服飾裝束與寧國寬袖軟紗大不相同，袖口收緊，腰間束腰一帶，脖頸手腕上均有瓔珞串串，一抬手，一彎腰，一伸足，那瓔珞顆顆隨著她的動作跳躍起來，帶點活潑可愛的意味。而她頭上和腰間還有同色彩帶，隨著她的動作柔柔飛舞，便在靈巧活躍上增添一分柔媚之美。

    她的動作雖在某些細節上有些僵硬，但不影響整體行雲流水般的美感。一旋，一轉，挑手甩袖，瓔珞聲聲，就如蒼穹上那顆最亮的星辰，瞬時奪過所有人的目光。

    東方郴一麵啜飲杯中之酒，一麵漫不經心的觀著舞蹈，忽而淡淡道，“你可覺得這裝束異常熟悉？”

    不用回頭，祁方也知他問的是自己。手指在長案上隨著節奏一敲一擊，眼睛也不離開場中之人，輕笑聲說到，“殿下莫不是連自家衣服都不認識了。”

    東方郴垂首，唇邊帶了絲不明意味，“怎會不識？隻是覺得奇怪。寧國深閨公主，怎會製得我國之服。”

    祁方掀唇一笑，“果真有意思。”二人便不再言語。

    而上座的元和帝隻呆呆看著那抹紅影，低聲呢喃著什麼，眼底竟有渾濁的淚流落下來。一旁的皇後無意間看見，心底驚了一下。

    “皇上。”

    元和帝回首看她，不待她言，便先問道，“那可是堪憐？”

    皇後微一點頭，隻聽得元和帝喃喃道，“同她真是太像了……太像了……”她的眼眸不禁一黯，輕歎一口，“母女間，哪有不像的。”

    元和帝聞言笑的苦澀，“說的也是。”

    霍堪憐於眾人注視下輕巧旋舞，左手抬起，自右手手腕虛滑下來，帶著彩帶飛舞，瓔珞清脆，而後以一種清逸的姿態向後翻了去，像一朵煙花綻放在半空。

    於此同時，在她周圍幾個角落的燈霎時熄滅，其他的燈光都仿若隻為照亮她。霍堪憐本帶稚氣的臉龐在此時顯出一種別樣的柔媚，雙眸在燈火璀璨中如秋水澄明，籠住了所有光亮。

    簫聲清亮，舞姿優美。眾人皆被吸引，屏住呼吸認真觀之。

    然而，作為眾人焦點的霍堪憐此刻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目光時不時瞥向剛剛熄了燈的角落，那裏黑影憧憧，不見半絲光亮，不禁怎的，思其前幾日的時候。

    “瓔珞舞？”她脫口反問。

    司洛眼眸裏極為堅定，“這支舞，說它稱絕天下也不為過。”

    她嚅囁了半響，才輕輕說，“你知道，這舞分三段……可如今，我隻會前兩段，而且，第二段還不熟悉……”

    司洛溫和一笑，“無礙，一段足以。”

    “真的可以？”

    “嗯。”

    得司洛之言，她心裏甚是開心，當下便要司洛在那日定要來看，司洛猶豫許久終是答應。這才有今日，她讓人熄掉角落燈火的真正緣故。

    可現在，第一段至將尾聲，她仍是沒有看見那道白色虛影，心中頓覺一陣失落，再一旋轉都失了力氣。然，就在最後結束之時，她忽見身後右邊角落裏幻出一道人影，不及細看，她便喜上眉梢。

    他來了，終是在最後的時候來了。

    即便看不清他的神色表情，看不清他時時溫潤如水的目光，霍堪憐心上仍是仿若覆了層蜜，點點滲進心底最深處。

    一邊的司洛靜靜看著她舞完，卻是目光僵冷，內若有熱火灼燒，像是多年攢積的眷念，但都突不破表麵那場冷薄冰層。他手裏緊緊攥著不離手的那支玉笛，似是生生壓抑著什麼。

    因那一信之諾，他還是來了。卻在此時控製不了心底奔騰的情緒，那是他存在百年的原因。

    那邊，霍堪憐因一個疏忽亂了步子，一腳踩上身垂彩帶，重心不穩便像一邊倒去。觀舞眾人早已驚了麵色，元和帝身體無力，而霍寂暘因吹笛慢了一拍，站起身時就見旁邊一案之後飛出一個身影，頃刻間便攬住霍堪憐失重歪倒的身子。

    祁方低頭，看見霍堪憐臉頰粉嫩，細細碎汗晶瑩於額，不禁挑了挑唇角，將她拉穩後放了開，之後回到自己座位上。

    霍堪憐對他感激一笑，然後和同步出席的霍寂暘雙雙以大禮跪倒在地，向上齊呼，“祝父皇萬壽無疆，福壽綿長！”

    元和帝忍不住拊掌大笑，笑後免不了咳嗽幾聲。皇後在旁為他順著背，而後按他的意思重重打賞了眼前這雙兒女。

    席上氣氛無比熱烈。司洛佇立在牆角，眼光從霍堪憐處移到祁方身上。方才他的反應太過迅速，當是瞬發之至，非全神貫注於霍堪憐不可辦到。司洛的黑眸微一眯，隻把祁方看了許久，而後又看了看東方郴，便斂了形消失在黑暗之中。

    同一時，祁方猛然回頭望向那黑暗的角落，眼中掠過細長光線，再回眼時，正好看見霍堪憐直直望向他，眼底略帶驚慌，見他看過來，牽唇笑了笑。

    祁方亦是對她一笑，腦中卻電念飛轉。之後起身長立，身旁隨侍著的鄔國侍從當即上前，祁方從他手裏接過一封金漆書信，對元和帝一躬身，道，“今逢寧皇陛下萬壽，我等來的匆忙，未備有奇巧珍物。但吾皇有修書一封，權當賀禮。竊以為，您必當很樂意收下這份禮物。”

    元和帝目光不定，然後向李公公示意，後者聞意走至祁方麵前，將書信接過，又恭敬回到元和帝身邊交遞於與他。

    元和帝動作緩慢的拆開信封，下麵的人都屏息相待，隻見他似是粗略瀏覽了番，臉上一點點浮現出喜色，眼底都帶了笑意。

    “鄔國這份賀禮，朕很喜歡。來人，為鄔國使者添菜加酒！”

    服侍的宮人領命上前添叫酒果，元和帝將信交給霍寂暘，又低聲囑托了幾句，再便是靠在椅背上，看了會兒接下來的節目，就因身體不適在皇後的陪同下先行離開了。

    帝後離席，霍寂暘以太子身份引領歡宴，賓主各盡其樂。

    一片觥籌交錯中，霍寂暘斟了一杯酒，抬手向鄔國使者方向遙遙舉起，掀唇一笑。

    另一邊的東方郴和祁方見狀，亦是舉杯相應，三人淡淡笑望了片刻，俱是各懷心思飲了這杯中清酒。

    一夜歡盡，人去宴散。

    冷清的月色灑在青石板上，霍堪憐同碧萱慢慢往回走去。夜裏比白日涼上許多，霍堪憐牽起繁瑣的裙角，一步步跳著這石板格子，自得其樂地低頭笑著。

    “五公主止步。”

    一聲低低呼喚響在寂靜夜裏，霍堪憐和碧萱一愣回首，在那一樹濃葉陰影下，慢慢走出一個修長身影。身上的暗影順著他的動作從肩上滑下，落在地上，摔成一塊一塊的。

    月光下，男子笑得頗為莫測，“敢問公主今日這舞，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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