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舞，誰堪憐

卷一 彼年豆蔻，心悅君兮  第四章 口爭

章節字數：2849  更新時間：10-06-10 22:54

    因是無意到了舜華殿，出來的時候，卻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舜華殿本是禁宮，地處偏遠，又有鬧鬼傳聞，故而一向人跡罕至，加上此時又是夜色濃濃之際，更是不見半個人影。霍堪憐隻得憑印象慢慢摸索著回去的路。

    繞了不少遠路，又錯走幾次，終是趕在各宮下鑰之前回到了華音閣。遠遠的，見殿內仍是燈火通明，不禁升起一些愧疚之情，在門外小路上站了好一會，才踱步走向大門。

    門邊依稀站著幾個人，霍堪憐不用細看也知其中一定有碧萱，當下雙手攪在一起，弱弱喚了聲，“萱姐姐。”

    聲音很小，但門口幾人都有了反應，抬頭向這邊看來。霍堪憐慢慢挪過去，還沒開口說話，隻見芷荷，芷芸雙膝一彎，就向她跪了下來，嚇的她探手去拉，口中急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芷荷，芷芸避過霍堪憐的手，直直跪在地上，“奴婢知錯，請公主責罰。”

    見她二人神色堅決，就已明白是他人授意，便不再相拉，偏首看向一旁的碧萱，試著再喚了聲，“萱姐姐……”

    碧萱秀雅的臉色沒有什麼表情，也不看她，隻靜靜望著麵前跪著的兩人，淡淡道，“芷荷，芷芸沒有服侍好公主，該當受罰。”

    見狀，便知碧萱這次真的生了氣。霍堪憐隻好收回手，隻把碧萱認真看著，小聲說，“這次是我錯了，不關她二人的事。萱姐姐不要怪她們好麼？”

    “公主怎會有錯？一切都是我們這些當奴婢沒有照看好。懲罰完芷荷，芷芸，碧萱也自會請罰。”

    “萱姐姐——”霍堪憐小臉一皺，伸手拉住碧萱，晃了晃，可憐巴巴地說道，“萱姐姐不要生氣嘛，我真的知道錯了。萱姐姐，你要是請罰，就一定會被帶走的。你若是走了，我怎麼辦？”說著，竟似要哭了出來。

    碧萱終是扭過頭來看她，聲音依舊淡淡，“公主真知道錯了？”

    “嗯嗯，真的。”霍堪憐見她有了反應，忙把頭點的跟搗鼓似的。

    碧萱把袖子從她手中抽出，“那公主早點沐浴就寢，明日碧萱教公主刺繡。”

    霍堪憐一聽，臉上鬱成一團，“繡花？不要吧……大不了，我以後再不把萱姐姐的繡圖藏起來，自己留著了。”

    聽她這般話，碧萱臉上隱隱現了絲笑意，對一直跪著的芷荷芷芸吩咐道，“你們二人起來吧。若還有下次，絕不會像今日這樣輕饒。下去為公主準備熱水吧。”

    芷荷，芷芸低著頭從地上起身，向霍堪憐和碧萱俯了俯身，道，“謝公主”，方領命下去了。

    沐浴完回房，碧萱正在為她整理床鋪，見她進來，頭也不抬地說，“儀淑姑娘已回去同皇後娘娘說了此事，卻隻言公主今日不適，明日早上會去請安。”頓了頓，接著說，“那時皇上應該會在宣政殿，公主隻管放心去便是。”

    霍堪憐聞言嘻嘻笑道，“還是萱姐姐待我最好。”

    碧萱整理完站起，瞥了她一眼，道，“公主晚上跑哪兒去？我們十幾個人都沒找到你。”

    霍堪憐卻是嘿嘿一笑，往床上一跳而去，看著碧萱將床帳從金鉤上放下，一臉嚴肅道，“可不能告訴你，免得天天被萱姐姐逮著繡花。不好，不好。”

    說著，還作勢晃了晃腦袋，被碧萱笑著點了點鼻尖，啐一聲，“小算計”，才笑嘻嘻地抱著被子滾到床榻裏麵去了。

    次日天氣晴好，春陽曬在身上更是暖洋洋的。霍堪憐在被碧萱折騰了半個時辰後，總算是梳妝完畢。碧萱對著鏡子裏的她看了老半天，皺眉呢喃道，“公主好好裝扮起來也是清麗秀雅的，就不明白公主為何都不愛梳妝打扮。”

    霍堪憐伸手摸了摸精致的發髻，又看了看身上繁複的宮裝，撇唇道，“這麼麻煩。像平時多自在啊，我才不要呢。”

    碧萱又為她稍稍整理了下鬢角，才放下梳子無奈道，“公主說怎樣便是怎樣吧。時候已是不早，公主該去鳳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到鳳棲宮的時候，還未進門，便聽見裏麵女子輕笑聲聲。霍堪憐皺皺眉，聽到通報之後，才帶著碧萱走了進去。

    正殿之中光線明亮，殿內幾人本是相談甚歡，此時都停下話，把目光投向從外進來的霍堪憐。其中一個身著黛藍色散花裙的女子抬手拂了拂鬢發，笑道，“喲，這不是五公主麼。今日怎麼想起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呢。”

    說話之人是三公主的母親，惠妃。她本是宮中最得寵的妃子，卻因為樂夫人的進宮失了寵愛，此番以來，嫉恨便生，自然對霍堪憐也沒什麼好臉色。

    霍堪憐眼角看她一眼，知她一向對自己頗有意見，也不理會，隻對著上座的皇後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皇後笑著點點頭，給在一旁賜了座，因是記著昨日之事，又問了幾句，霍堪憐都一一作答。

    那邊惠妃似是氣憤霍堪憐的態度，見皇後問完話，便將一直握著的茶杯往桌上一擱，挑笑道，“五公主今日來的也好，芙妹妹正好有話問你呢。”說完，眼光落往身旁的芙嬪身上。

    芙嬪生的明豔動人，雖已有七公主一女，外貌上卻仍舊如二八少女。加上她性情溫婉，善解人意，又從不與人相爭，故而很得元和帝喜愛，後宮眾妃大多也都同她相處融洽。此時被惠妃推上前，看著眾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半天卻沒說出一句話。

    惠妃看的心急，隻把芙嬪一按，當先說道，“五公主昨日實在過分，也不知七公主是怎樣得罪你了，何以害的她落水，差點沒落下病根。芙妹妹性格好，不願計較，可我這做姐姐的實在看不過去，得向五公主要個說法。”

    就知道惠妃是針對昨日的事，霍堪憐心裏默默念叨：又不是她女兒，還擺出這個出頭模樣，誰不知道不過是想找她麻煩。也不想想，若不是她那兩位好姐妹對她冷嘲熱諷送上門來，自己哪裏來的閑工夫她們計較。

    這樣事情，從小到大經曆的多了，霍堪憐早就摸出個一二，當下把嘴巴一抿，睜著大眼看著惠妃，滿眼無辜，“惠妃娘娘說什麼？七公主掉進煙波池和堪憐無關啊，你為何要這麼說？我昨日本就身體不適，母後是知道的，哪裏還有力氣去害人。”說著，向皇後看去。儀淑本就同她說過霍堪憐昨日身體不好才未來鳳棲宮，皇後也就微頓下首當是承認。

    惠妃見狀，把眉一挑，道，“大家都知五公主從小便性子活躍，偶爾惡作劇一下權當消遣，但七公主這事實在過分了些。曼兒親眼看見的，還能誣陷了你不成？”惠妃口中的曼兒便是三公主，霍如曼。

    霍堪憐聽後卻將臉一皺，眼睛委屈的半閉，也不反駁，隻在口裏小聲呢喃，“誰不知道三公主一向和七公主極為要好？”

    這話說的很有水平，霍堪憐出生一來就常被其他幾個姐妹排擠，大家不說卻都心裏有數。霍堪憐此時的“無意”嘀咕，稍有心的人就會品出其他的意思，或是霍如曼為了七公主而故意責難於她。

    皇後看在眼裏，端雅的臉上神色微現變化。霍堪憐自小失去母親，她本就對她存了心疼，此番見狀，便也不想再多糾纏，拂袖輕笑了聲，“好了好了，都是孩子，難免有些不小心，一家人的，何必如此斤斤計較呢。依我看，這是就算了。芙嬪，你看可好？”

    芙嬪本也不想計較，聽皇後解了圍，溫柔一笑，道，“皇後說的是。”

    惠妃見皇後都開了口，抬手拿起桌上茶盞悶喝了口茶，隻好作罷。皇後便也將手一揮，讓霍堪憐先離開了。

    出了鳳棲宮，霍堪憐把手一甩，狠狠踢掉腳邊一顆石子，口中憤憤道，“每次都找我茬，真是無聊的緊。還好本公主聰明，要是像二姐姐那麼柔柔弱弱的，不知道給整慘多少回了。”

    跟在後麵的碧萱聽到這話舉袖掩唇一笑，“那可不是。像公主這麼個鬼靈精的，誰治的了呀。”

    霍堪憐嘻嘻轉身，麵朝碧萱倒退著往前走，“有啊，有啊，萱姐姐就天天壓著我這鬼靈精呢。”還沒說完，就被路旁邊坎給絆了一下。

    碧萱伸手拉住她，叮囑道，“公主小心”，又一抬頭，看向霍堪憐身後，笑道，“三皇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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