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61 更新時間：10-07-09 21:33
跟著九黎走出了大廳，繞了幾圈，出現了門，九黎走過去，非常順手地扯開。
門外，一派熱鬧的景象。
宴會已經開始了。
眾妖捧著自己的碗排在那邊開始等待吃飯。
秋尾照舊在那邊攪拌著大罐子內的東西，因為用力的關係，尾巴一甩一甩的。
“因為是我的領域，所以我也同樣可以打開門，去往任何地方。”九黎微笑著道，“請吧，秋尾很掛念你。“
我想，他隻是希望我幫他忙吧……
陳秋在心裏暗想。
印渚率先走了出去。
走出去之前，陳秋忍不住想問他那個剛才一直有些在意的問題。
“那個……九黎先生。”
九黎轉臉看看陳秋，微笑，“怎麼？”
“那個……”看著對方的表情，陳秋突然又不知該怎麼說。有時候，都會覺得，跟他們比起來，自己的確是太嫩了，也許這樣幼稚的自己，在這些不知道活了多久，了解人類各種劣根性的妖怪們眼中，是很可笑的吧……
九黎安靜地看著陳秋，等著他的問題。
就算知道我這樣很可笑，我想知道的，就必須要問出來不是嗎。
陳秋吞吞口水，道：“剛才那位首領，是你的族人？”
九黎似乎有些意外陳秋會好奇這個，點點頭。
“我覺得你們很像。”
九黎微笑了起來：“恩，因為，那位大人是我的母親。”
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
雖然事情有些難以理解，但是仔細想想，也並不是沒有一點關聯。
陳秋沉默了一下，然後笑道：“你的母親要我多照顧你。”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母子，說話卻是這樣生疏，但是想必九黎也是有自己的理由吧，他不想探究。
九黎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揉揉陳秋的發：“恩，謝謝你告訴我這個。”
陳秋搖搖頭，笑：“我不記得自己的母親是怎樣的人，所以，稍微有點羨慕你。”這樣說著，一邊頭也不回地進入了門中，抵達宴會現場。
九黎看著陳秋細細瘦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內，然後看著剛才揉陳秋頭發的手，沉默了下來。
門正好通往秋尾身邊。
一見陳秋出現。
秋尾開心地衝他揮舞著勺子：“小秋秋！”一邊很順手地從旁邊樹洞掏出一把勺子丟給他。“來幫忙！”勺子敲敲陶罐子，旁邊突然長出了一個樹樁。
陳秋站到樹樁上，輕車熟路地敲了下缸沿：“這邊也要排好隊喔，過來這邊排隊！”
那邊還排著隊的妖怪們一窩蜂地衝往陳秋麵前排隊。
“請自覺排隊！”陳秋喝製那些亂糟糟的妖怪，“沒排隊的不給食物！”
又是一陣兒騷亂，隊伍總算成型了。
秋尾看著陳秋熟練的動作，突然笑了起來。
陳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疑惑地看看秋尾——雖然這裏氣溫很宜人，但是被熱氣熏著可是蠻熱的。
秋尾笑嘻嘻地給排到跟前的妖怪舀了一勺食物，一邊道：“總覺得小秋秋你已經很適應了。”
我說我不適應，你就不會讓我幫忙了麼……
陳秋在心裏嘀咕著。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哥哥的氣味。”秋尾道。
說起來，似乎並沒有跟秋尾說起夏至的事情。
“其實呢，我見到了你哥哥……”陳秋把事情的經過全部說給秋尾聽——當然，還有很多事情是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所以也隻能說個不清不楚。
“原來是這樣！”但是秋尾卻一臉完全明白了的樣子。
陳秋無語。
我一個表述人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個聽眾似乎比我還了解真相？
“謝謝你喔。”秋尾很開心的說，“雖然是有送給了你東西，但是你卻用在哥哥身上，所以，以後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喔，你還是隻有一條生命的，一旦死掉就沒了。”秋尾鄭重叮囑。
……那個啥，生命是一條一條的麼……
陳秋在心裏吐槽。
“等有適合你的東西，我再拜托人給你送來。”秋尾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高興，眸子笑得彎彎的，笑容滿麵。“謝謝你喔，每年秋天，我住的地方會產一種好吃的果子，到時候我托人給你送來。以後等哥哥醒來了也可以吃到了。”
“你很喜歡夏至？”
“因為，我的親人隻剩下哥哥了。”秋尾笑道。“雖然還有一個活著的，但是，不知道在哪裏，唯一能見到的隻有他而已。”
“啊……”陳秋愣了一下，“……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秋尾似乎無法理解陳秋的歉意。
陳秋搖搖頭：“沒什麼。”他知道，妖怪們都很難理解人類的情緒，但是卻沒辦法不為他們感到難過——也許他們並不會覺得有什麼值得難過的。
明明當事人——呃，當事妖。
當事妖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值得難過的，做為旁觀者的自己卻覺得悲傷了起來，這是不是有點怪呢？
但是，正是因為，這個，才讓人覺得更悲傷。
因為明明是會難過的事情，為什麼卻不會感受到這樣的情緒呢？
這不是很可悲麼？
但是他們卻不會懂。
忙完後，天色又暗了一層。
秋尾去給大頭喂飯時，終於允許陳秋去那邊看妖怪們的節目。
陳秋拖著快要抬不起來的手走去那邊妖怪們聚集的火堆邊。
今天晚上是一種淡淡的藍色火焰，不曉得妖怪們表演了什麼搞笑的節目，火堆邊傳來了哄然大笑。
陳秋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腳步。
距離火堆邊的樹下，坐著一個金色頭發的妖怪，看著火堆邊的妖怪們發呆。
陳秋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那個，你為什麼不去？沒吃飽麼？”雖然被告誡了無數次不要隨便跟妖怪搭訕，但是這個妖怪似乎，跟其他的感覺不一樣。
他的周身圍繞著一層格外幹淨聖潔的氣息。
那隻妖怪回頭過來。
麵貌有些纖細的漂亮，看起來很純淨的感覺，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本該長著耳朵的地方，卻是一對仿佛小小翅膀一樣的羽翼。
那妖怪看到陳秋愣了一下，然後微微揚起唇角，笑了起來：“……是你。”聲音給人寧靜祥和的感受。笑容透徹親切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聖。
他認得我麼？但是我完全沒有印象啊。如果是這樣的妖怪，我想我見過一定不會忘記。
“我知道你。”那妖怪輕笑，扶著樹幹慢慢站了起來：“一直很想感謝你。”
“感謝我？”陳秋呆呆地回應。
“恩。”妖怪笑道。說話的同時，耳邊金色的羽翼微微顫抖著，看起來意外的有點可愛。
陳秋眼巴巴地看著那在風中微微抖動的耳翅，努力壓抑自己想要去摸的衝動。
似乎看出了陳秋的想法，妖怪再次輕笑了起來：“不可以觸碰我喔，因為我會受影響的。”
受影響？什麼意思？
陳秋不解地看著對方。
妖怪卻沒有解釋，隻是看了眼火堆邊玩鬧的眾妖們，然後又看看陳秋，笑了笑：“你不太適合一個人，所以，過去吧。”
“你不去麼？”
妖怪緩緩搖頭：“我不可以去，不可以靠得太近。”
陳秋不明白他說的話。卻又莫名地覺得他說的都是真話。
“來，這個。”妖怪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圓圓的，白色的東西。“是給你的。”
陳秋呆呆伸出手。
落在掌心的是一枚圓圓的球體。
“這個蛋，叫如意。”妖怪解釋道，“能變成你最需要的存在，但是，這裏麵的孩子，一直沒辦法被喚出來。我現在將他給你。”
聽不懂，但是似乎是很珍貴的東西。
陳秋小心翼翼地端詳著蛋，“這個給我，可以麼？我並沒做什麼能讓你送我的事情啊。”
“不是送給你。”妖怪輕笑，“是拜托給你，請求你喚醒裏麵的孩子。”
白色的蛋又不是純粹的白，上麵不停閃現著奇怪的紋路，仿佛在發光一樣。
“因為我要回去我的地方了，這個孩子沒辦法在我的地方生存，所以我隻好將他托付給你。”妖怪這樣解釋。
“帝君！”身後傳來了焦急的呼喚。
陳秋與那妖怪齊齊回首。
一大群九黎的族人朝這邊焦急地衝了過來，然後在距離五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為首的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帝君，是時候了。”
“啊……”仿佛歎息一般的聲音從那隻妖怪口中發出。他點點頭：“我知道了。”轉臉對陳秋微笑，“謝謝你一直幫我熬粥，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雖然並沒有多大的力量，但是我覺得輕鬆了很多。”
“啊！”陳秋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就在那個在店子內養病的客人麼？
“那個，你身體好了麼？”看起來搖搖晃晃的，不是很好耶。
妖怪笑著，“隻是休息時間結束了，必須再次履行我的職責。”
“不行啦，要養好身體才能繼續工作的！”陳秋有點擔憂地，“不然這些天的功夫不就白費了？”
他隻是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謝謝你擔心我，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停止喔，一旦停了，人類的世界會崩塌掉的。”
“欸？”
“那麼，這個孩子就交付給你了。”妖怪點點陳秋手上的蛋，緩緩朝那些人迎上前。
可是……
陳秋想喚住對方，但是又知道憑自己是沒辦法改變對方的決心的。
捧著蛋，有點擔憂地看著那妖怪削瘦的背影。
“是帝君要回去了麼。”身側傳來了秋尾的聲音。
“他身體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好。”
“這是沒辦法的。”秋尾有些遺憾地說，“昊君負責的事情不能離開太久，不然就很麻煩。”
“可是……”
“好了。”印渚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陳秋回頭去看，他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眾妖圍繞的火堆，站在了自己身邊。
“他隻是做著他認為對的事情，你該好好目送他，不要強求。”印渚淡淡道。
陳秋沉默了下來。
“啊，看樣子這次要直接從這裏過去了。”秋尾輕呼一聲，“時間已經這麼緊迫了麼？”
那邊，慢慢走著的昊君身體發出淡淡的光輝，然後，頭發一層一層長長，鋪下來，染上了七彩流轉的光芒，身體漸漸離開地麵，走往那冰湖的上空，雪山之巔。
身後，一對巨大的金色翅膀展開了，拍擊著空氣發出了啪嗒啪嗒的聲音。
然後，昊君的身體突然拔空而起，同時，身體發出了燦爛的五色光芒。
但是陳秋同時也發現，昊君的雙足光芒要稍微黯淡一些。
“他不舒服。”陳秋喃喃道。
“恩。”印渚應道，“腳上的光芒被穢氣遮蓋了，最近越來越快了……”
“越來越快？”陳秋不解地。
“他是白帝少昊，負責淨化人類的穢氣，使人心安穩下來，但是，最近穢氣的感染加快了，也許不用五百年，這一位白帝，也會被穢氣侵蝕成魔。”印渚淡淡道。
“……怎麼……”陳秋大驚，“怎麼可以這樣！”
“這是白帝的職責。”印渚隻是這樣說，“或早或晚。”
“我不能接受。”陳秋大聲地，有些難過地說，“難道沒有辦法解決麼？”
印渚看著陳秋有些孩子氣的表情，不知為何，揚起唇，笑了笑，輕輕敲敲他的腦袋：“在此之前，你得平安長成人。去參加宴會吧，紫紋剛才找你了。”
陳秋捂著剛才被印渚敲了的頭，呆呆看著印渚微笑的樣子。
超好看，超溫柔……
不知道要怎麼去形容。
印渚，一定有很多很多事情都從來不會去跟別人說吧，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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