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36 更新時間：10-06-23 09:25
府裏的氣氛並沒有因為雨燕的死亡而有絲毫不同，甚至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和睦平靜，大家安分守己的做著自己的工作，不多言不妄語，小動作幾乎絕跡，闔府上下一片清明景象。
“雨燕是不是真的患有舊疾啊，我聽小五說她死的樣子很可怕，到底是什麼病這麼厲害？師父能治得了嗎？”子諾倒鉤在樹幹上，看著下麵草地上躺著的青月，好奇的問。偷得浮生半日閑，今天看到元陽侯坐著馬車出門，連府裏第二大的管家都跟著去了，大家頓時像出了圈的羊，撒著歡兒亂跑，當然，範圍局限在院牆之內，這不，青月來找師兄了，兩個人挑了個清淨的地兒，閑聊。
“師父救不了。”
“這麼嚴重的病啊？”
“不是病，是毒。”
子諾噌的一下跳到地上，睜大眼睛：“毒？”
“嗯，她是中毒死的，你知道她吃了什麼才中毒的嗎？”青月捂住眼睛，這陽光有點刺眼。
子諾呆呆的搖頭，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暫時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被人下毒這種事通常發生在渾噩的江湖中吧，怎麼這剛剛建立的侯府裏也會出現呢？
青月無奈的歎氣，師父啊，您怎麼能做到把一個男孩子教得如此純潔呢？單純得讓人不忍心去破壞。可是生活不允許啊，為了活著，我們必須迅速的成長。
“她吃了元陽侯從宮裏帶來的糕點。雖然雨燕表現出來的意思是那糕點是元陽侯賞賜給她的，但我覺得事情恰恰相反，元陽侯知道糕點有問題所以不吃——”
青月忽然噤聲，雙眼瞪得圓圓的，手握得死緊。
嚇壞了一旁的子諾，著急的搖著她的胳膊，“怎麼了？”
青月似乎在那一瞬間丟失了所有的力氣，無神的看著子諾，說：“我想到了，雨燕不過是充當了一隻小白鼠。”
“小白鼠？”
“嗯。有一群人專門研究新藥品，可是又不能確定那藥物對人體有沒有壞處，就拿小白鼠做實驗品，先將那藥物注射到小白鼠的體內，如果小白鼠安然無恙那麼藥物很大程度上就是安全的，若是藥品本身有問題，那……那樣的話，小白鼠就死了。”
“真是……殘忍的人。”
“你說得對，的確很殘忍。”青月再次捂住眼，腦海裏浮現出管家一手捏碎大鎖的情景，難道元陽侯他們早就猜到糕點有毒，並且確定雨燕會不聽話不扔掉而偷偷留下來自己吃，然後以此來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麼？難怪要把我和雲霞支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個元陽侯也不是省油的燈，青月懊惱的拍了下腦袋，真是越來越笨了，一個能在皇宮裏得寵十幾年的皇侄，豈是啥都不懂的小白兔？
“小月，照你的意思，雨燕是吃了糕點才中的毒？那不就是說下毒的人是元陽侯，哦不，是給元陽侯糕點的人？”
怎麼這會兒又如此聰明？青月捂住他的嘴，瞪道：“這話能是隨便說的嗎？小心被人聽到我們就都完了！”
子諾憨憨一笑，扒開她的手，說道：“沒事的小月，師父曾經說我的功夫現在沒幾個人比得過，我可以保護你的。”
無語！
青月撅了撅嘴，轉身背對他不理。
子諾不知她是何意，傻傻的坐在她身後盯著她的大辮子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手心忽然癢癢的，很想摸摸辮子。但這個念頭也就那麼一瞬間閃過，很快他開始鄙夷自己了，怎麼能有如此肮髒的想法呢？她可是師父交給自己保護和照顧的師妹呀！
林子裏春風拂麵，暖暖的吹在身上很舒服。青月重新躺在草地上，毫無防備的閉目養神，麵對她如此坦然的態度，子諾再一次羞愧的低下頭，心想，我絕對不辜負師父的托付和師妹對我的信任！
南陵。
這是姚家小姐第五次來到南陵河邊閑逛了，那日在河邊遇到的黑衣男子卻一次都沒有再出現過，少女愁眉緊縮，害了相思。
“翠兒，我們踏青那天遇見的那人，他是在這裏釣魚嗎？”姚玉雲問身邊的侍女。
“是的，小姐您都一連問了五天了。”翠兒略有抱怨的說道。她自小和小姐一起長大，日子久了言談舉止間難免有些無所顧忌，況且姚玉雲從未因為這個而斥責她。
可是，姚玉雲柳眉倒豎，喝道：“翠兒，若不是你那天如此凶，他也不會轉身就走再也不出現了！你言語不恭不敬，眼裏還有我這個主子嗎？”
看看，氣都發到丫鬟身上了吧。
翠兒忙躬身惶恐道：“奴婢不敢，請小姐責罵。”
“哼！”姚玉雲一擺衣袖，往不遠處的馬車走了去。她踏上馬車，沒有像從前一樣招呼翠兒上去，吩咐車夫道：“回府。”
翠兒隻得小跑的跟在車後，一路進了城，而她的腳早已磨破，滲出了血跡，地麵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紅印。再加上旁邊路人的圍觀竊語，指指點點，她終於忍不住落了淚。
有人認出那是督軍姚子循家的馬車，諷笑道：“姚家的人果然是心狠手辣。老子殺人不眨眼，生了個女兒連小丫鬟都要如此欺負！”
翔雲樓是南陵最有名的酒樓，日日賓客盈門，門前車馬絡繹不絕。據說還有專門從千裏之外策馬趕來吃一頓翔雲樓酒菜的豪客，著實讓人驚歎不已。
此時，坐在翔雲樓二樓靠窗位子的人在聽到後麵桌的客人說出那麼一句話時，正欲夾起牛肉的筷子一抖，啪！落空了。
他回頭看著說話的那個人，難得的露出邀請的表情，舉起桌上的酒壇，說：“兄台，一起共飲可否？”
那人看了他幾眼，笑道：“那占某就不客氣了。”起身到了他的對麵坐下，說：“在下占明均，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青南城。”
占明均臉色一變，“青家堡？”
“不錯。”
“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才一十六？”占明均上下打量他一番，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說：“不像，完全不像。”
青南城嘴角微翹，是為嘲諷。
“我與你爹是好友，你的周歲我還去參加了呢，”占明均又細細看了他一下，歎道：“唉——轉眼就一十五年過去了，你爹娘可好？”
“不知。”青南城說，或許是占明均的表情太過驚悚，或許他想起了久別的親人，又補充了一句，“我已經五年未回家了。”
於是，占明均更加驚訝，嘴張得可以塞進去一個活生生的鴨蛋。
“我想知道姚子循的事情。”青南城很直接的問，無視掉對方愈發詭異的表情。
占明均終於清醒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看著桌上的酒壇咂咂嘴，青南城便給他倒上了慢慢一碗，眉頭一挑，示意他快點說。
喝了一大口，“和什麼有關？”他問。
“白家。”
哐當！碗摔在了地上，幸虧是銅的，占明均拾起來心疼的用舌頭舔擦著上麵的酒漬。
青南城緊緊盯著他。
占明均長歎一聲，“找個清淨點兒的地方，再說。”
話分兩頭，說到翠兒跟著馬車一路跑回府裏，整個人已經累得痛得快要虛脫，待馬車一停下，她便撲通一聲跪在了院子裏，惹得一屋子丫鬟仆人們圍過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姚玉雲氣惱的回頭，怒斥道：“死丫頭，跟那兒丟人現眼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人群作鳥獸散去，翠兒在平日交好的姐妹攙扶下，來到了小姐閨房。
翠兒進來還是跪著，姚玉雲也不說話，自己換衣服淨麵梳頭，然後捧著本書坐在桌邊就著點心香茶邊看邊吃邊喝了。
一直到廚房的丫頭來說老爺今天有宴請小姐一個人用飯，詢問她是在屋裏吃還是廳裏吃。
姚玉雲張了張嘴，但是在看到下麵跪著的翠兒時，心裏的鬱悶糾結失落痛苦以及難堪齊齊湧了上來，恨不得把那張刺痛自己心裏最隱晦地方的嘴給撕裂了。便轉了口風說：“把飯菜端進來。”
若她此時對翠兒說一句“行了你起來吧”，那麼未來的一切都將改寫，她姚玉雲的命運或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但是她沒有，她甚至夾起盤子裏的一塊排骨仍在地上，說：“吃吧，小姐我賞你的！”
翠兒低垂著的眼裏冒著怒火，但仍然一步一步爬到排骨跟前，將它撿起來放進嘴裏，哢嚓哢嚓的咬著，最後，連骨頭都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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