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6 更新時間:24-04-29 12:49
蘇鳴扭頭看向宗政鴻,向他請示。
如果宗政鴻非要抱著他的話,他隻能暫且委屈弟弟。
幸好,宗政鴻會意,體諒頷首。
蘇鳴得了允許,安心地讓弟弟放心睡,動了動身體,將弟弟圍攏,讓弟弟睡得舒適,心疼地瞧著弟弟漸漸呼吸勻稱,進入睡鄉。
不一會兒後,他也被弟弟感染,感覺困倦不堪,跟著打了個哈欠,閉起眼,貼著弟弟也睡下了。
呼呼的低沉的鼾聲響起。
二狐感情深厚的樣子令人動容。
它們可愛的睡相令人覺得美好,令人心軟,想要守護。
宗政鴻和花盛這時才收回目光,看向對方。一個麵上冰雪微融,一個麵上眉花眼笑,溫柔愛憐。
“齊家人真是可惡,怎麼忍心傷害這麼招人疼的小東西。”花盛痛恨,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能打發嗎?”
“他們暫且惹不起宗政家。”宗政鴻自信道,也壓低了聲音,不想打擾狐兒安睡。
“那就好。”花盛露出笑意,指了指黑狐,羨慕不已,“齊家人不識貨,便宜了你。”
他們雖聽不懂狐語,但見白狐聽到黑狐出聲後的種種反應看,該是黑狐將發生了什麼告訴給了白狐,也就是說,黑狐懂人話,不僅懂人話還能將人話轉化為狐語。
於是,不需要再懷疑,試探,黑狐開了靈智無疑了。
世間能開靈智的妖獸萬裏不見得能挑出一個。
宗政鴻不廢吹灰之力,不必苦苦尋找,就能碰上主動送上門的,運氣太好了!
他的好運不止如此。
兩隻狐狸關係顯然親密。
黑狐對白狐照顧有加。
在黑狐的教導下,白狐開啟靈智之日可期。
宗政鴻相當於一下子白得了兩隻開了靈智的妖獸啊!
“善有善報。”宗政鴻道。
“有道理。”花盛重重點頭,深以為然,“但凡你宗政家跟那齊家有幾分相似,這倆狐狸都落不到你手裏,當路就得被宰了。”
“對了,你可知齊家為何對狐狸如此執著,已成病態?”宗政鴻問。
“傳言有,真相到底如何,無人透露,也無人探聽到。”花盛道。
“我聽到的是齊家祖上為妖狐所害,於是結仇,那位先祖留下遺言,要齊家血脈代代與狐為敵。我還聽說,齊家人的確有一種隱疾在身,需要狐狸身上的某種東西彌補先天不足,所以殺害狐狸,近乎瘋癲。”宗政鴻說了自己的消息,問花盛,“你呢?有聽說不同的嗎?”
“你說的,我都聽過。除此之外,我聽說的是,齊家有一代家主為狐妖騙財騙色,采補枯竭,大損壽元,早早喪命,故而,與狐狸結仇。跟你說的第一個傳言是一個路子,隻不過更香豔,為人樂道。”花盛搖搖扇子,麵色不渝,嫌惡嫌棄,“不傻的都能分辨,沒有一條是真的,也就騙騙小年輕。齊家才立足兩三百年,有些年紀的都知道齊家家主死於突破失敗,跟狐狸沒半分關係。隱疾一說更是胡扯,齊家才多少人,代代加一起不夠他們殺的狐狸的零頭,得多大病還不夠補。若他們盯著妖狐殺,我還信幾分,他們連凡狐都不放過,這說法便不攻自破。”
沉吟片刻,宗政鴻道:“其實,有些事情沒有緣由的,對不對?”
“你的意思是齊家天生的?”花盛訝然道。
“有人生來善良仁愛,有人生來邪惡卑鄙,有人生來就喜歡殺狐狸。若非天意,天性使然,血脈使然,如何解釋齊家人上上下下都喜虐殺狐狸,沒一個是例外。”宗政鴻道。
“倒是沒這麼想過,但想一想,很有道理。”花盛讚同,“傳言皆虛,或許這才是真相。唉,可憐狐狸無辜,招此橫禍。”
“食人之狐不在少數,並非都無辜。”宗政鴻冷靜道。
“你倒是講道理!”花盛笑笑,眼珠一轉,有了好想法,“哎,問你個事兒。”
宗政鴻看著好友。
花盛嘻嘻一笑,問:“若他倆作惡食人,傷人,你將如何?”
宗政鴻下意識地瞅一瞅熟睡中的二狐,沒有絲毫為難之色,淡淡道:“管教不善,乃我之過,難辭其咎,自當與它們一同受罰。”
“好一個癡情種哦!”花盛笑道。
“若你,你如何?”宗政鴻用同樣的問題問花盛。
花盛登時一噎,嘟嘟嘴道:“一樣。”
宗政鴻得意,唇角微揚。
“打住!”花盛露出一副受不了的樣子,“今日你笑得太多了,慎得慌!”
宗政鴻恢複麵無表情,冷若覆霜,輕輕挪了挪,挪到兩隻狐狸身側處,側身臥下,單手支頤,垂眸瞧著狐狸,溫柔似水,如癡如醉,道:“歇了,莫擾!”
花盛見狀,不由打了個寒顫,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心中呐喊:“世伯,伯母,你們兒子變態了!”默默遠離,再遠離,盤膝入定,心神合一,不為外物侵擾。
次晨,隊伍啟程。
五日後,一行人進入明月城,穿過寬闊的街道,回到氣派、光耀、廣闊的明月城第一世家,宗政家。
歸來後的雜事自有他人代勞,不必宗政鴻這位大公子勞心。
宗政鴻帶著兩隻狐狸和不打算回家,要借住一段時日的花盛先去拜見宗政家主和夫人,也就是他的父親和母親。
途中,黑白二狐不意外地引人注目,引發猜想和議論。
消息飛傳。
“你平時在家裏到底多無趣!”花盛忍笑,悄聲調侃,“帶兩隻狐狸回家比旁人帶了媳婦兒和大胖小子回家都轟動。”
宗政鴻不理會,目不斜視,昂首闊步,麵無表情,氣勢逼人,跟馬車裏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花盛無奈,替好友心累。
連在家裏,在血脈至親麵前都要以假麵示人,不能真情流露,這叫什麼日子啊!
他了解好友的苦衷,無從相助,隻能盼望這樣的苦悶日子盡早結束。
這般想著,他看向緊跟在好友身側的兩隻狐狸。
幸好,接下來的日子有它們相伴,慰藉,好友會過得比以前舒坦許多。
他甚感欣慰。
欣慰的強烈目光為白狐感知,白狐隻覺得怪異,莫名地看一眼花盛,快步貼上哥哥,低聲道:“哥哥,那個人的眼神好奇怪。他怎麼了?”
蘇鳴是人魂狐身,比起從裏到外都是獸的弟弟,感知反而不如弟弟敏銳,聽到弟弟問,才注意到花盛看向了他們且目光怪異。
那目光該怎麼形容呢?
大概是來自母親的慈愛的關懷的眼神吧。
蘇鳴困惑,不懂為何花盛突然對他們兄弟散發母性光輝,轉轉眸子,再轉轉眸子,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一種可能,心道:“難道他對宗政鴻真有意思,把自己當成當家主母!”
蘇鳴覺得自己越想越對:“是了,是了,他跟宗政鴻在一起生不出孩子,幹脆把獸寵當孩子養唄,心滿意足,自然關懷、慈愛、欣喜、快慰。”
“哥哥。”白狐撐住突然呆愣,兩隻前腿交叉互絆,險些跌倒的哥哥,“哥哥,你怎麼了?”
“無事。”黑狐甩尾,調整體態,重新站穩,繼續前行,“有了個猜測。”
“什麼?”白狐追問。
蘇鳴覺得,該給弟弟提前透露一些不尋常的見識,免得到時弟弟難以接受,將人得罪,於是,重新組織語言,委婉地將自己的猜測告知弟弟。
這一回換白狐因驚訝而呆愣了。
頭頂傳來輕笑。
白狐回神,抬頭,對上了花盛的笑臉,瞠目結舌,趕緊低頭,鬼鬼祟祟,倒騰四肢,與哥哥越貼越近。
可愛又有趣的模樣又引得花盛笑出聲。
這一次,白狐假裝沒聽到,沒有理會花盛,不解道:“可,哥哥,他是公的呀!”
“該怎麼說呢?”蘇鳴斟酌,“他雖然有公的外表,但有一顆母的心。”
“啊!”白狐震驚,“這,這可以嗎?”
“隻是少見,不是沒有。你記得咱們山東邊那隻兔子嗎?”蘇鳴問。
“記得啊。”白狐鄙夷,“好好隻兔子,非要當老虎,往老虎窩鑽,最後,連根毛都沒剩下。”
“那兔子心為猛虎卻生來為兔,他就跟那隻兔子一樣,本想當母的,可偏偏生來是公的。”蘇鳴輕歎,“弟弟,這其實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因為不論在哪裏,大家夥兒都隻看外表,通過外表定公母,要公的和母的在一起才覺得尋常,公的和公的,母的和母的在一起的話,就要受到排擠,嫌棄,為世所不容,沒有立足之地。”
“是很可憐。”白狐心生惻隱,“我以後不嫌棄他們了。”
“你有這樣的覺悟很好。”蘇鳴歡喜,“道法自然,天地既然允許他們這樣的生靈存在,便有他們存在的道理,他們也該存在,不該被差別相待。你我在世間行走,該要有一顆包容的心,不能隻以自己的好惡去要求其他生靈如何過活。”
“嗯,嗯,我知道了。”白狐受教。
“對了,其實哪怕身為公的,心為公的,也會尋同樣的公的在一起。你以後若碰到了,也不必大驚小怪。”蘇鳴補充道。
“我懂,我懂。道理是一樣的。”白狐激動,因心境開闊和提升而歡喜,“天地都能容下的事,我小小一隻狐狸,有什麼資格不去包容呢。很多事本就輪不到我去管。我看著就好了。”
“不愧是我的好弟弟,真聰明!”蘇鳴不吝誇獎。
白狐得意,雙眼眯起,彎彎如月,搖頭晃腦,憨態可掬。
純稚、天真的白狐令一旁的花盛著迷,一顆心暖得化成了一泓柔波。
前方,大步流星的宗政鴻聽著身後的動靜,心癢難搔。
奈何,周圍人來人往,他不得不克製住自己,維持一貫的冰冷,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不讓任何人瞧出他對狐的一絲一毫的偏愛,要讓宗政家上下隻以為兩隻狐狸因值得培養被他收下,無關其他。
感受過狐狸的觸感後,這忍耐變得異常辛苦,正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花盛的歡快笑聲刺激著他。
他不爽,很不爽,臉色逐漸更加冰冷,陰沉,比往日更加難以接近,寬袍下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筋脈凸起,一副隨時要幹架的樣子。
恰在此時,前方雕欄拐角處走出個人來,迎麵走向二人和二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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