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94 更新時間：10-05-09 16:16
比賽開始了。
由新任主持司馬康宣布比賽開始。
第一項是書法，當然是以臨摹先輩或者前輩書法大師的字為題。
給出王羲之先生的《蘭亭序》，還有當今蘇軾先生的一首叫做《水調歌頭》的詞。
方仲永看了一遍題板，他迅速地轉過頭來，對身邊的駱夯笑了一下，笑得很詭異，讓人莫不著頭腦。駱夯回以微微一笑，覺得很尷尬，寫字不是他的強項，曾經被父親批過好多回，到現在也還不怎麼會用毛筆寫，還好今天那根特質的木棍兒，可以拿來用用，看起來已經跟毛筆的樣子很像，主辦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想著要照顧一下開封少尹的兒子。
照顧歸照顧，可實力還是第一位的。
兩張桌子上，分別鋪開一張白紙來。
府上當差的小嘍囉們端上來筆墨，兩個小神童好像商量好的，墨汁都用公家的，毛筆都用自個兒的，方仲永同學的筆毛非常正規，出自狼毫。當然駱夯同學的毛筆，就有點兒奇特，如果也能叫做毛筆的話。
緊張之下，方神童跟駱神童都迅速進入狀態，一絲不苟地在桌前鋪開的紙片上寫起字來。
半小時過去，方仲永首先舉手，示意要交卷了。司馬康就吩咐下麵的兩個差役將方神童的卷子抬到一邊晾著，等上麵的墨汁晾幹。又過去好久，才見駱夯舉手。
大家都明白，這個回合的輸贏，好像不用比較了。
等試卷上的墨汁晾幹，抬上前去，司馬康也不獨斷，就跟開封府原定的幾個資曆比較老的評委商議。畢竟，書法這活兒，是唯心的，同樣的字，可以說你好，也可以說你不好，有失公平，但一堆人集體商榷的結果，便可以認定為公平。
結果，大家一致認為方仲永同學的字，更勝一籌。
蘭亭集序中，“之”字的寫法一共有21種之多，方仲永同學小小年紀，居然領悟了其中15種寫法。再看看駱夯的試卷，他所有的字都隻有一種寫法，就是橫平豎直。“之”的結構奇特，沒有那種非常規則的橫和豎的筆畫，駱夯就寫得相當不得要領，跟人家的字相比，一眼就能看出美醜來。當然，這也是由木棍筆的局限性決定的，誰讓駱夯從小不會使用毛筆呢？
司馬康就頷首示意，第一回合的較量，神童方仲永先下一城。
接著比試國學部分。
《論語》，《史記》又是必考內容，由出題者從兩樣文本中隨意截取一段，提示背景，開頭，二人當場背誦，然後講出自己對這些內容的感悟。
方仲永由於剛才寫字表現突出，這會兒更加不把駱夯放在眼裏了，就再次對眼前的競爭對手投來詭異一笑。這次駱夯看清楚也想明白了，人家笑聲中無非就是嘲諷和奚落吧。他回以憤怒的表情，想這丫挺的不就字寫得好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這樣不把爺們當腕！
憤怒的駱夯同學，在這個回合當中表現搶眼。
《論語》中被問及，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駱夯答：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方仲永答：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再問感受。
駱夯答：唯獨女子與小人難養啊，與他們親近，他們就不尊重你；疏遠他們，他們又會怨恨你。娘們就跟小人一個德行啊，不能太親近他們，也不能太疏遠他們。以此。便可保證社會對男人，對以君子自居的男人來說，就是和諧社會。
方仲永沉默了。
同樣的段子，同樣的神童，方仲永也背得流利，但對這段話的理解上，駱夯便更勝一籌，他完全像個成熟的男人一樣，一針見血地挑明男人與女人的關係，君子與小人的關係。方神童博覽群書，了解小人，也知道女人，畢竟都是媽生的啊。但他不理解孔老師緣何要將這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混在一起，難道在孔老師的眼裏，女人就跟小人沒區別？孔師奶也是小人？
……
想得遠了，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讓駱夯搶先了。隻見駱夯很快將心中醞釀好的答案瓜熟蒂落一般地倒給大家聽，詼諧幽默的回答，叫當堂的評委一致稱好。
再問《史記》，遊俠列傳裏邊有關軹縣郭解的部分，兩個人都能倒背如流。
解讀。
方仲永仗著看書多，就不假思索，用了一種官方認可的標準答案。眾評委叫好。駱夯對文章裏麵“以德報怨”這個成語大作一番文章，表述地更加確切，瞬間，郭遊俠的形象在駱夯的解讀下有了一種立體感，雖然不是標準答案，但還是讓所有評委折服了。
第二回合，民主投票，駱夯更高一籌。
接下來，最後一個回合是考查詩詞功底。
背誦都沒問題，不論怎麼出題，範圍限定在市麵上走俏的詩文。兩個神童都是來者不拒，爛熟於心了，自然也能倒背如流。凡唐代，五代十國，還有趙宋王朝從開國到如今，文學圈子內湧現出的成批成批的好段子，經典的，幽默的，出彩的，全都被拿來當做背誦的要目。好長時間，兩個人也無法分出個高下，叫圍觀的群眾大開了眼界。
這一局，自然打成平手。要區分高下，考查詩文功底，還得看看誰更有創造力。司馬主持無計可施，便跟其他的評委商量，最後就讓這兩神童臨場做出一首詩或者一首詞來，看看到底誰更強。造詩造詞皆可，題目不限，字數不限。
駱夯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他有點為難，之前，這方麵的訓練少，基本都考背誦練就的詩文功底，自己會寫嗎？他抬起頭來，迎接駐足觀望的人群投向他欽羨的目光，有了點自信。一會兒拿起筆來，像是思考成熟了，待到筆尖剛剛碰到紙麵時，又顯得非常猶豫，不知道該如何寫。
那一瞬間，他覺得眼前好多好多詞語，在空中飛著，惆悵，暮煙，江南，大漠……一會兒飛近他，一會兒又飛遠了。它們飛近時，帶給他一種非常美妙的意象，駱夯伸手去抓，隻撈過來一把空氣。再一下子，這些淘氣的詞語又飛遠了，飛遠時，他重新變得迷茫，變得不知所措。
比賽在繼續著。
另外一張桌子上，方仲永已經胸有成竹，開始著墨了。駱夯歪過腦袋偷偷的瞄一眼對麵的桌子，隻能看到紙上長短不齊的句子，看不清內容，排除了詩的可能，應該是宋詞吧。
他實在不會寫，沒有辦法，情急之下，隻能草率地組織幾個長短句交差。
……
司馬主持將晾幹的試卷給眾評委展開看。
方仲永的作品，確是一首中規中矩的宋詞。還是他拿手的題材，以孝敬父母，民族團結為主題。一讀起來，便覺大義凜然，氣吞山河。
的確是一首好詞。
再看駱夯寫的：我站在滂沱大雨中，手裏，緊攥了一把寂寞，屬於我的寂寞，縱使時光荒蕪，歲月變遷，任誰，誰也拿不走。
……
評委們傻了，從來沒有見識過這麼抽象的詞作，給解釋一下行麼？
駱夯也楞在那裏，用一副癡呆的表情拒絕回應。
後來，大家就討論。很多生活在傳統文化習俗下的人，無法理解這幾行字的意義，覺得太抽象，就一致投了反對票。隻有一個評委反其道而行之，認為這首“寂寞詞”或者說是“朦朧詩”冠絕古今，可謂朦朧一派之開山大作，實在不可多得。
很多人反對。
以前不是大名鼎鼎的蘇軾，柳永，也被世人恥笑過嗎？結果呢，他們分別開創豪放派與婉約派。為什麼就不能再容忍一個朦朧派呢？
如此獨特的評論，終於讓駱夯開顏一笑，覺得那人眼光不凡，真是不凡。
後來，就由司馬主持決定，這一回合誰輸誰贏。
有為青年司馬康，繼承了他老爸的保守風格，還是覺得中規中矩的作品好，他本來覺得兩個神童的表現都還可以，但一想到老爸，一個連變法都反對的人，會支持詞作方麵刻意的創新嗎？
……
朦朧詩就這樣合情合理地敗給了宋詞。
比賽結束了，方仲永神童憑借最後一個回合的壓倒性優勢，輕鬆地擊敗了駱夯，成為北宋唯一被官方認可的神童。
等到圍觀的人群散去，司馬康給獲勝的方仲永同學賞賜了大把的金銀，並且將他拉倒一旁，在耳邊偷偷嘀咕了句什麼。
後來，方爸爸詢問兒子，司馬大人為何此番異常舉措。得獎的神童神采奕奕，他告訴老爸，司馬康告訴他的，要讓他回家好好學習，以後考科舉，他們司馬家可以從中幫忙照應。
方爸爸就樂了，都這麼聰明的兒子，可以出去動動嘴鼻子，就能賺錢，像今天這樣的比賽一樣，為何還要去考科舉？
他們拿到賞賜，開心地流竄到其他城市，繼續走江湖賣藝去了。
駱訖天看看敗下陣來的兒子，一時間悲從心來。早知是這樣的結果，就不比了，落了個丟人的下場，兒子其他方麵都好，都好，這麼聰明的一個兒子，怎麼在詩詞創作方麵，就一竅不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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