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93 更新時間:23-04-26 19:57
初春伊始,草木複蘇,樹木開始抽枝發芽,草木散發著清香。一條古早的商路蜿蜒崎嶇,隨著官道的修建這裏不複昔日的繁榮逐漸荒廢,現在更是鮮有人通行。
日近晌午,一個男子慌張地奔跑而來,在他的身後,遠遠地有一個身著青衣的人正在追趕,那人身手矯健,一望便知是武功高強的之人。
疲於逃命的男子看上去十分狼狽,卻絲毫不減他的風彩。他是一個異常俊美的男子,身姿傾長,身著的月牙白長衫做工精細用料講究,一看就是王城貴族的款式。烏黑的頭發束於腦後,線條精致的臉,絹秀而不失英挺的眉,小巧精致的鼻,因為奔跑微微張的紅色薄唇,白皙如瓷的臉上染著紅暈,盈滿恐懼焦急的明亮雙眸看上去竟異常動人。他拚命地向前奔跑,就連衣角被路旁的樹枝勾破也全然不顧。
近了,近了!
他驀然轉頭,那青衣人幾乎與他隻有一臂之遙!那人手腕一翻,隻見一道寒光衝著他的脖頸飛去!頓時徹骨的寒意自他的脊椎末稍攀爬而上,慌亂間他腳下一滑,身體向後仰去!所幸如此那柄攜著寒光的長劍就這樣擦著他的鬢角劃過,劍鋒僅僅斬斷了他的幾根青絲。然而,他的身體卻不受控製地順著崎嶇的山坡一路翻滾下去,直到他的頭撞到了一截樹樁後才停了下來。
青衣人縱身躍至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光潔的額頭有血湛出,雙眼緊閉,一副不知死活的樣子。豔麗的陽光照在這人的臉上,但因為眼睛部分的半張臉隱藏在蓮花暗紋的金色魅影麵具之下,看不出任何表情,僅見那唇勾起一抹陰冷狠厲笑,舉起長劍向著倒在地上的男子胸口刺去!
砰——
長劍被飛來的小石子打偏,青衣人轉頭隻見不遠處的樹頂站著一個一個黑衣蒙麵的男子,這人氣息綿長,武功絕非泛泛之輩。青衣人微愣,接著翻轉手腕揮出一劍,劍氣飛蕩之際,縱身而起,借樹枝之力反複跳躍,很快便縱身於幾丈之外。黑衣人並未追趕,而是前去查看倒地的男子,呼吸微弱,抬手為他注入真氣。很快他眉頭微蹙似要醒來,黑衣人卻立刻收手,接著施展身法消失於山中……
陶不言平躺在枯草堆上,黑色的頭發像是瀑布般鋪散開來,修長的手指輕輕地顫抖了兩下,濃密的長睫毛微微輕顫,在白淨的臉上留下了淡淡的陰影,薄唇緊抿,眉頭有些痛苦的微擰,接著原本合上的雙眼瞬間睜得大大的,黑色的眼珠有一瞬間的茫然,接著又恢複了往日的靈動。
映入眼簾的是掛著蜘蛛網的陌生梁木,轉頭看到的是髒兮兮的灰磚牆,上麵還有斑駁的暗黑色血跡。他猛地坐起身,周身傳來鈍鈍的疼痛讓他不由發出一聲哀叫,特別是後腦勺那裏一脹一脹地疼得厲害。他伸手了摸了摸居然有一塊鵝蛋大的包,額角也撞破了,不過傷口已被處理,開始結痂。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月牙白長衫已經變得破爛不堪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最奇怪的是他的雙手竟然戴著一副鐵鏈銬!他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爬起來,打量著四周,染血的灰磚牆,幹草地,麵前是木製的欄杆,這顯然是牢房。
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裏?他剛出了涼州城,在茶攤飲了茶,怎麼一睜眼就身在這不知名的牢房之中?更奇怪的是,這一段經曆他竟然毫無半點記憶!諸多疑團像迷霧一般層層將他包圍。
這時傳來一陣鐵鏈聲,然後是門被打開的聲音,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一個身穿衙役衣服骨瘦如柴,連臉都長得像猴子一樣的男人拎著個食桶走了進來。
“來,快吃,吃一頓少一頓!”瘦猴說著從食桶裏拿出盤子,從欄杆中間遞進去,一葷一素兩碟菜,還有一壺酒,“縣太老爺對於你們這種死囚真是仁慈,看這肉,看這酒,嘖嘖,聞著都香!快點吃吧!”
“這是什麼地方?”陶不言走過去抓著欄杆問道,黑亮亮的眼中滿是探究。
“你、你不要亂來啊!我、我的武功可厲害著呢!”瘦猴將木食桶橫在身前大聲喊道。
“快說,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兒,不然……”陶不言說著眸子一沉,舉起了拳頭,這氣勢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他是在裝腔作勢。
瘦猴一驚,活見鬼似地打量著他,接著壯著膽子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說趙明鬆,你是不是嚇傻了!這裏是清遠縣死牢!你幹了什麼心裏沒點數嗎?被咱們金捕頭當場人髒並獲,就老實等著秋後到菜市口砍頭吧!”
“趙明鬆?”陶不言滿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廢話,不是你,難道是老子?你少裝傻!你這樣的,老子可見得多了,別以為裝瘋賣傻就能逃過一死。”
陶不言瞪著那衙役,他的樣子不像是說謊。他伸手摸了摸懷中內袋,果然證明身份的腰牌不見了,一同不見的還有路景行送給他的那柄匕首。根據秋後砍頭這一說,那肯定是殺人這類的重罪。但為什麼會把我當成凶手呢?還有「趙明鬆」又是誰?
瘦猴見他不再言語,以為是被自己震懾住又神氣起來:“告訴你,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不然有你好看的!”
“怎麼回事?”隨著這個聲音又有一個衙役走了進來。
陶不言聞聲抬頭看向這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挎著把大刀,看服飾裝扮應是這兒的捕頭。
“啊,金捕頭,趙明鬆這小子發瘋,我已經教訓過他了!”瘦猴指著陶不言說道。
陶不言盯著那男人,瘦臉,濃眉,像異邦人一樣的鷹鉤鼻子,薄唇如刀削,整個臉上透著的是讓人極不舒服的涼薄與陰狠,看過來的那雙眸子起初帶有一絲驚訝但很快便被如刀鋒般的寒意所替代,死死地盯著他。陶不言相信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他現在恐怕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哼,趙明鬆,無論你耍什麼手段都逃不出這牢房,我勸你還是死了心,安生地等死吧!殺人償命,誰都救不了你!”金捕頭開口,聲音沙啞,說完不等陶不言開口,就轉頭對一旁的瘦猴說道,“初一,將這些飯菜收走,看樣子今晚的飯並不合趙公子的胃口!”
“是!”瘦猴初一點著頭,小心得將手伸過去,動作麻利得將那兩碟一碗外加一壺酒收走,“金捕頭,隻是這飯……”
“你們兄弟幾個分了吧。”金捕頭揮揮手,“晚上警醒點!別出什麼狀況!”
“是!”瘦猴初一樂得像哈巴狗一樣點著頭,這樣子使他看上去像是一隻長著猴子臉的狗。
金捕頭再次狠狠地瞪了陶不言一眼,接著又向瘦猴交代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你小子,給老子老實點!”瘦猴狐假虎威地衝著陶不言比了比拳頭後,跟著金捕頭走出牢房。
牢房裏再次隻有陶不言一個人,他席地而坐一邊擺弄著手腕上的鏈銬,一邊飛快地整理目前的情況。現在已知:一,被當作殺人犯被金捕頭當場抓獲;二,凶手是趙明鬆;三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不是趙明鬆。等等,趙明鬆……聯想到那把匕首,陶不言隱隱覺得這很可能不是誤會,而是陷害!但為什麼要陷害他呢?難道與他的失憶有?
陶不言摸著下巴,現在他所知的情報太少,不過……
“喂,瘦猴兒!”陶不言扒著欄杆,把頭探出去大喊著,“瘦猴兒!瘦猴初一!”
半晌,挎著大刀的瘦猴走了進來,“吵什麼吵!”說著抬起一腳踢向欄杆。
灰塵揚起,陶不言急忙閃到一旁,但免不了嗆了口灰,“咳咳咳!”
“趙明鬆,你鬼叫著喊老子來幹什麼?”
“你這混賬東西!怎麼和小爺說話呢!”說著陶不言衝著他揮出拳頭,可是雙手被鐵鏈銬著,拳頭揮不過去不說,還扯得他手腕生疼。
不過,到是把瘦猴嚇得向後一退,“你、你找死啊!”說著唰地一聲拔出了刀。
“哼,我看找死的人是你!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陶不言冷笑一聲,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樣子甚是囂張。
“你是殺人犯,管你爹是誰!”話是這樣說,但瘦猴也隻是揮著刀並不敢真地把他怎麼樣。
陶不然微揚起脖子,擺出一副王城紈絝子弟的模樣,不屑地一哼:“說我殺人,你有證據嗎?我殺了誰?有本事你說啊!”
“你、你殺了賭坊的杜老板,行凶時被金捕頭當場抓獲!我們金捕頭還能說謊不成!”
死者原來是杜老板,一絲不意覺察的笑容自陶不言的臉上一閃而過,他繼續說道,“金捕頭?一個小小衙門捕頭,有什麼好神氣的!告訴你,小爺的世伯可是當今的刑部尚書!小爺我啊,很記仇的。”接著他頓了頓,掃了瘦猴一眼,輕飄飄地說道,“你們這樣對我,小爺出去了之後,你說你們清遠縣這小衙門還能保得住嗎?”
這話陶不言還真不是信口開河,別看他剛及弱冠之年,卻已高中探花,與刑部尚書之子武探花路景行並稱為『順安雙花』。路陶兩家自是世交,陶家家學淵博,四代探花,他的爺爺陶濰安更是當朝有名的神斷。陶不言受祖父的影響,自小便展現出斷案的興趣與天賦,頗有其祖之風。不過他卻未能入職大理寺,因某些原因,如今隻是一個「冠帶閑住」的閑人。
瘦猴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心裏不由得打突,抹了抹臉,卻逞強道:“我、我告訴你,少、少耍威風!我們這兒也有位王城裏的官老爺!厲害得狠!他一看就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王城裏的官老爺?看來這清遠縣還真不簡單,正在陶不言尋思著如何再從瘦猴嘴裏套點情報時,一個醇厚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了過來——
“為何如此喧鬧?”
作者閑話:
第一章進行了修改,比之前填加了些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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