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94 更新時間：10-05-15 22:09
（繼續第三人稱）
黑夜，寂靜無聲。
靜謐的彎月，懸起在屋頂的深空。
樹影斑駁，牆頭搖曳。
一道黑影溶於黑暗中，隨著樹影的輕晃，毫無聲響地潛進了實驗室的大門。
在關上大門的同時，兩邊的守衛也“撲通”地倒在來了地上。
這個實驗室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裏麵的擺設布局甚至是機關他都非常熟悉。關於他們每天秘密在這裏做的實驗，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用林思雨的能力測試什麼……
有時候在她身上的測試痕跡出去後還是可以看到，也不知道她的大腦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同意那些老頭子在她身上做各種各樣的實驗？
不正常的思維。
這也是接觸她這麼久後他唯一比較強烈的感受。
男子清冷的目光無意中看到了桌上那條還未處理掉的裙子，那條粉色鑲邊的紗裙，不怎麼清晰的記憶忽然翻湧了上來。
“立日……小立日……我今天的新裙子好看嗎？”
他停下手邊的修剪工作，視線內，一個輕羅衣衫的少女正牽起兩邊的裙角，迫不及待地在他麵前轉了幾個圈子。
他微微翹起唇角，不假思索道，“好看，真的。”
誰知少女卻立刻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小立日，你都沒好好看就隨便敷衍我……”
“我有好好看了，確實很好看。”無論是裙子的質料還是做工都非常得精細，他確實一眼就看出來了，算不上敷衍吧。
“啊……小立日，你這樣真的會讓女孩子傷心的啊……你就不能不要盯著我的裙子對我說很好看麼？”少女似乎更加生氣地跺了跺腳，但是仍然不減期望地看著他。
他抬起眼睛，慢慢地對上她的眼睛，從她明亮的眼睛裏，他看到了自己有些灰暗的身影，然後又從那個影像的瞳孔裏看到了少女……
明豔歡樂的色彩，也不知哪一天開始那抹色彩開始住入了他的生活，擾亂了他平靜的生活心態。
她很羅嗦，往往一件事在她嘴裏就要被咀上好幾天。而他的耳朵也不得不飽受摧殘好幾天。
她很多事，總是時不時地就做便當跟他一起吃，做香囊讓他戴。那便當的味道，他不想多加評論，本來他就是一個對食物要求不高的人，隻要能補充體力就行了，但是對於香囊……他看到就忍不住皺眉了，裏麵的香料都要漏出來了，她到底要他戴哪裏？
她很簡單，簡單到他隨口說一句，“今天好好休息”她就會在那邊幸福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樣子。簡單到根本不懷疑他的目的，他可以扮演一個好男人的角色，但是他不是專業演員，有時候藏不出的冷意還是會泄露他的內心，可是這個小女人卻從來沒有對此懷疑過。簡單到從不會疑惑“立日”這個名字跟那天在森林裏要殺她的“音”之間的聯係……
到底是她藏得太深還是單純過頭了呢……
他不是沒想過，但是後來發現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他去考慮，因為沒有意義。
那個少女身上，已經開始出現副作用的痕跡。
從他那天在森林裏將藥丸植入她體內到今天，時間也差不多了。那顆藥丸裏包裹的記憶傳輸裝置——MC108，已經侵蝕了她的大腦中樞係統。
記憶被傳輸，也就是說她每一天所看到的聽到的都在遠方組織的基地內一遍遍地被研究分析。
如今她的大腦因為副作用出現了混亂空白，她的利用價值也就沒了。要得到完整的君炎族資料還需要尋找下一個目標，上頭是這麼下令的。
桌上的裙子，邊緣處沾著幾滴血跡。
莫名的一股煩躁的情緒湧了上來。
今晚午夜，會有一個短暫的與外界相通的時機。他必須趁這個機會離開，不然又要等上三個月了。上頭的意思是說他還要必須找到下一個記憶載體後才可以出來，但是……其實那個君炎族的小小姐也可以算是最佳載體，要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那些老頭子也不會把她關起來。
不管怎樣，他不想再在這裏多呆三個月。不想多呆的原因，
或許怕見到那個活蹦亂跳的少女最後癡傻的結局，或許是因為這片土地給他的詭異不舒服之感？
這裏看起來生活寧靜，但是隱藏平和外表下的是時不時的人員失蹤。他不知道那些失蹤的人到底去哪裏了，就如同第一天跟他一起出使任務進來的另外幾個人都在之後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就算死了，屍體的方位還是可以被定出來的，但是他們就好像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君炎族，這個古老神秘的民族，絕對不是如外傳的世外桃源，黃金之鄉……
血……暗紅的……卻很是刺眼。
當男子發覺自己無意識的舉動時，他的手已經放在了裙子上。
又是在實驗室裏受了傷麼……
這個傻乎乎的女人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點自我保護意識，大概死也不會了吧。當君炎族的老頭子發現他們的時之沙者變成智力有問題的人後會有什麼反應呢？什麼反應……
他發現自己的煩躁情緒越來越嚴重了，甚至將裙子緊緊地捏在了手心裏差點扯壞。
這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
早點離開。
必須在一件事物過多影響自己情緒前迅速抽離。
他鬆開手，裙子輕輕地掉回到了桌麵。
清明冷靜，他的眼神不再為它停留。
並不是沒有感情，他確實喜歡她的無憂無慮，簡單單純，但是……
隻能到此為止了。他不允許自己存在影響自己太多的感情。所以，他決定放棄這顆棋子了，但是作為的補償，他會完成她對他的請求，救出那個小女孩，這是她唯一對他的請求，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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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那個關押室花了一番時間。
撬開門鎖進去的時候，瞬間幾乎是本能地他就捂上了鼻子，刺激的藥水味，血腥味，充斥了整個房間。
接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房間的中央是一個類似於手術台一樣的裝置。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走進後真看到手術台上那一幕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皺眉了。
女孩的四肢被銬靠在台上，全身赤，裸，原本雪白的肌膚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疤痕，有些顯然是白天剛剛割開的，紫紅的皮肉向恐怖地外翻卷開來……其實這還不是讓他皺眉的地方，真正令他感到發指的是女孩頭部插著的四跟粗粗的鐵棒，而且每一個似乎都插進了腦部……但是就算如此，他們還是用氧氣罩維持著女孩的生命。
現在這個女孩的狀況根本不允許他移動她半分，不，就算他什麼也不做，那個女孩估計也沒救了。
午夜的時間點快到了。
就在他權和利弊打算放棄離開的時候，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在他麵前，空間似乎產生了扭曲，一波一折，原本什麼也沒有的空地上忽然跳出了一個矮小的……老太婆……
警覺地迅速往後撤離，手摸上後腰的刀片。
“呀咧呀咧，年輕人，不要這麼敵視的樣子，會嚇著我老婆子的……”老太婆張著一口黃牙笑眯眯地對他說道，然後又兀自伸了一個懶腰，“啊……好久沒出來了……還是外麵的空氣……好？這，這是什麼怪味道？！！”
老太婆回頭，於是一眼就看到了散發出怪異味道的來源了，她弓著背走到床邊，忽然毫無預兆地一跳，就這麼穩穩地站到了手術台上。
“嘖嘖，好歹丫頭你也是君炎族領主的女兒吧，他們就這樣對待你啊……真是越來越看不下去了……”說著，她的粗糙的手就放到了插在頭部的一根鐵棒上，又是幾聲驚歎，“傳感器……？測試試驗者是否說謊用的，可是一旦拔出大腦也將死亡了，丫頭，看來這次他們不打算讓你活著出去呢……”
聽著這個憑空出現的老太婆在那邊說著一大堆話，不像是君炎族的人，卻是認識這個領主的女兒，清俊男子不著邊際地又後退了幾步。
這時老太婆卻忽然叫住了他，“年輕人，等一下。跟你做一個交易，我可以送你出去，但是作為交換你必須帶她一起出去。”
“……”這個老太婆……
“我知道你要出去，今晚確實有個通道會打開，但是要知道你之所以能如此輕鬆地進到這裏也是因為大部分的警衛被派去看守那個通道口了……你確定到時候你能安然無恙地通過通道？”
清俊男子將按在後腰的手放了下來，平靜道，“你的交換條件首先不成立，帶著一個死人出去毫無意義。”
“死人？年輕人有時候還是不要太過相信常識……”老太婆低頭從懷中拿出一個貝殼，然後對站在一邊的男子說道，“過來幫我一起把這些鐵棒給拔出，不要廢話問為什麼，你等著看結果就可以了。”
………………
…………
……
鐵棒拔了出來，沾滿了血，還有白色的液體，扔到一邊，再去看手術台上的女孩的時候竟然發現，本該是血窟窿的地方在漸漸愈合，不止是頭部身上的那些傷口疤痕也在漸漸消失。
隻是一會兒的功夫，潔白無瑕的身軀就這麼展現在了自己麵前了。
老太婆把那隻貝殼扔給了他，“這是她上次自己唱的不小心錄進去的……到時候她醒了你就幫我還給她，就說她欠我十惡婆婆一條命……”
男子低頭拿起了貝殼，
超強的治愈能力，必須她的歌聲才能發揮效用，這是那些老頭子想從她身上研究的能力麼？
將貝殼放進後腰的袋子裏後，他脫下外衣裹在了女孩身上，然後將她從手術台上抱了起來。
“我接受你的交易。”
“嗬嗬……真是明理的年輕人，我喜歡，所以再奉勸你一句話，千萬不要讓她在你麵前唱歌，不然，你很有可能喪命。以防萬一你可以弄啞她的喉嚨什麼的……當然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不然我可能氣得一不小心就殺了你。好了該交代的也交代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就在這裏送你們出去吧。”
“……”
外麵，明晃晃的月亮漸漸鑽進了雲層，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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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亮再次鑽出雲層的時候，底下的這片土地上發生了幾件事。
一是，一實驗室裏的兩個人憑空消失了。
二是，躺在床上的林思雨也消失了。
一本日記本掉落在被子上，風吹開了一張一張的頁麵。
9月5號，晴
記得我以前討厭寫日記隨筆什麼的，根本就沒什麼好寫的，咬著筆頭老半天，結果寫下的還是，今天吃了什麼……很好吃……今天買到了什麼……很高興之類的。很無聊啊……是啊……我也知道很無聊，但是，我覺得最近自己的記憶力好像有點問題，總是忘了很多東西，還是先記錄點什麼吧。哦，今天想說的是，立日那個木頭竟然敷衍我，低頭盯著裙子說我穿起來好看，太過分了是不是？！
9月11號，多雲
如花被長老關起來了，我急得去找長老問情事實，但是那些老家夥竟然說，跟我沒關係，叫我不要插手這件事。哼！如花是我的丫頭，以後是要跟著我混的，怎麼能讓你們說關就關啊！你們不說我自己去查！
9月20號，晴
前一陣子一直在查如花的事，終於被我知道如花被關在實驗室。這個實驗室我進出也不下百次了，理應找到的到可以當做關押室的地方的，但是事實上我的記憶力在進一步惡化，我甚至有時候會找著找著就忘了返回的路，忘了出口在什麼方向。被長老發現我在試圖找如花就立刻被禁止踏入實驗室半步了。可是我那件最喜歡的衣服還留在那裏啊。
9月27日，陰
沒去實驗室的日子比較輕鬆，因為不用再協助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實驗，但是一想到如花還在裏麵，就覺得特別揪心。
下午就算小立日來了我也沒什麼精神，他給我剪了一瓶子的鮮花，然後什麼也沒說的就在旁邊陪了我一個下午。
謝謝你，立日……
其實你是我最不想忘記的人，真得。
於是我提議我們兩個拍一張照片。
不想忘記你。
10月6號，多雲轉陰
真的快不行了。
頭很痛，一直在痛……
10月10號，晴
頭不痛的時候，翻開了這本日記本。
很多事很多人……我都已經沒有印象了。
我……是誰……
林思雨。
林思雨是誰……
那張一直被小心夾在末尾的照片，裏麵站在我左邊那個短發的男子，他……是我喜歡的人麼？從日記的記錄來看，我應該是很喜歡他的……
照片的角落裏還寫著
——給未來的我，就算忘記了，那種感情還是存在過的，林思雨愛立日。
愛？
記不起來了……
忽然心刺痛了一下，果然，其實就算忘記了，身體還是本能的有反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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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停在了這裏……
風吹開的頁麵也停在了這裏。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她的身子猶如分子般在空氣中漸漸分解消散消失了。
傳輸到遠方基地上的記憶也終止。
林思雨作為一個人的記憶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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