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81 更新時間：11-01-04 13:23
用罷晚飯，子衿與墨香在屋裏說著閑話。因說起墨香的以後的去處，墨香已是打定了主意跟著子衿一道兒去京城的。而子衿深知，墨香若真的跟著她，對墨香而言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兒，便仍以她父母在此為由勸導她，不想卻觸及了墨香的傷心處，惹得她落下淚來。
子衿一直以為，姨娘與自己非親非故都能含辛茹苦地將自己養大，如果是有著血緣親情的父母，一定會更加疼惜自己的孩子。聽著墨香斷斷續續的講述，方知這世間尚有這樣淡漠功利的親情。後來一想，也是，自己與風夫人不也一樣淡漠麼。隻不過，在她心裏，從來隻將眉心當作自己的親娘，眉心死了，她便隻是寄人籬下的孤女而已。至於將風夫人，她的心裏從未將她與‘娘親’這個詞關聯起來。
因此，心裏不由對墨香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情，握住她的手歎道：“我隻道我自小沒了爹娘，虧得姨娘心疼我，把我養大，已是夠可憐的。不想，你雖然爹爹娘親都健在，卻也有這許多傷心事兒。罷了，你若真的要跟著我進京去，我自然是高興的。我明日便去回明了將軍。”
墨香破泣為笑：“真的麼，小姐？”
“自然。”子衿笑著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臉，“快去洗把臉吧，都花了！”
墨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依言出了屋。
片刻，她又慌慌張張地折了回來：“小姐，小姐，不好了！”
子衿皺了皺眉：“什麼事兒呀，這麼慌張？”
“我看到老爺和夫人進了咱們苑門！”墨香急切地說著。
子衿沒說話，愣在了原處。風夫人雖說是她的娘親，但因為她在心裏一直拒絕接納她，而風夫人又因為心裏愧疚，除了默默的關心外，母女二人在表麵上還是照樣的客套淡漠。因此，風夫人很少來她的屋裏，偶爾地來幾次，都被她的淡漠和恭謹將場麵弄得很是僵冷，說不上幾句話，便急匆匆地走了。至於風將軍，不知是風夫人有意安排還是風將軍果真太忙，反正子衿更是連風將軍的麵兒也沒過幾次，更別說他到她的屋子裏來了。現在，他們一起出現在這裏，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淡然笑道：“慌什麼。他們遲早會來一趟的。”
正說著，門外響起了風夫人溫和的聲音：“子衿，在麼？”
“是的，夫人，請進吧。”子衿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而恭謹。她一邊答，一邊走至門口挑起門簾，側身讓風將軍和風夫人進得門來。
她尾隨其後，規規矩矩地行禮：“將軍好！夫人好！”
風將軍滿麵春風地扶住她：“罷了，罷了。”
她讓他們坐下，又親自斟了一杯茶遞與他們。
風將軍含笑：“子衿，我們來，沒什麼事兒，就是來看看你。後天，你就要啟程進京了，看看你還缺什麼短什麼。”
子衿垂首而立，恭謹地答：“謝謝將軍和夫人的關心，子衿什麼也不缺。隻是……”
“你需要什麼，盡管說來，我盡力辦給你。”風將軍的態度罕見的和藹親切，仿佛她真的是他寵溺的女兒。
“墨香——能不能讓墨香隨著我一起進京？”子衿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墨香，開口道。
風將軍聞言，不由得愣了愣。稍頃，便又滿臉堆笑地應承：“墨香雖不是咱們府上的家生丫頭，但你此去京城，也需要有人照料。既然你要墨香跟著你，也好。”他說完，望了望風夫人，囑咐道：“若蘭，你來料理此事？”
風夫人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下來。
“多謝將軍、夫人。”子衿鬆了口氣，再次行禮道謝。
風將軍又囑咐了一番注意事項，便起身離開。風夫人與他一起走至門口，便停了下來：“將軍，我想跟子衿說幾句話。”
風將軍望了望她，點頭應允，便邁出了房間。
風夫人拿眼望了望墨香：“你先下去，我有話跟子衿說。”墨香應聲退下。
墨香退下後，風夫人又凝神望了子衿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道：“子衿，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如果你需要，我一定會幫你的……”
“夫人，我已經決定了。將軍已經把名冊都報上去了，也定好了啟程的日子。”她的話音未落，子衿揚起臉，淡然而倔強地接口道。
風夫人怔了怔，歎了一聲：“子衿，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麼？當年，我是沒辦法……”
子衿垂下頭：“您不必自責，您並沒有做需要我原諒的事。”是的，風夫人並沒有做錯什麼，隻是，在子衿心裏，她一直隻是風府的夫人，至多也隻是姨娘的姐姐。所以，她們之間的隔閡是再正常不過的。
風夫人暗歎了一聲，她一直都知道子衿未盡的話裏的意思，也一直都知曉子衿的倔強與眉心如出一轍。對此，她再說什麼也是於事無補的。她從懷中摸出一個錦包，輕輕地擱在桌上：“這個，是你爹爹當年留給我的那半冊《玉琴心經》。幾年前，你才練了半冊，便能防身。你此番去京城，可能驚險無比，你再練了這半本，或許，它能讓你平安無恙。”
子衿有些詫異地望向她，撞見是一雙溫柔而慈祥的眼睛。她伸手細細地撫摸著那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玉琴心經》，心底有一種情愫在滋生，再開口時，聲音居然有些哽咽：“夫人……”
風夫人抬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點了點頭：“子衿，若果真被選上了，你要好好地保護自己。你那倔強的性子，要改一改。若有不順，托人捎信過來……”
子衿怔在那兒，內心深處有一處柔軟被一股熱浪包裹，淚爬滿了臉頰……
翌日晌午，子衿懶懶地倚在床沿閉目休息。忽然外間傳來墨香壓低了的聲音：“你來這兒做什麼？”
“聽說你要隨子衿小姐進京了，是不是真的？”一個陌生的男聲。
“是的。”墨香冷淡的聲音裏隱約聽得出一絲壓抑的哽咽。
“墨香，做得好。子衿小姐一直待你很好，她若發達了，自然虧不了咱們……你日後若是得意了，莫要忘了……”
那男子話音未落，墨香冷冷地打斷他：“你莫要盡想好事兒！夫人今天應該是給了你不少銀錢吧？這往後，我得意失意全與你不相幹！”
子衿起身，挑簾出來，卻見院裏站著一個衣著稍稍有些破舊的中年男子，他兩頰向裏凹陷，過份精明的眼睛此時有著些許氣惱些許尷尬。而墨香覆手立在石階上，淚流滿麵，目光冷冷地回視著那男子。
“墨香？”子衿走近來輕輕拉住了墨香的手。
“您就是子衿小姐吧，小人是墨香的父親。聽說我家墨香要隨著你進京，我來看看她。”那男子見了子衿，臉上堆起的笑幾近諂媚。
子衿皺了皺眉，淡淡地“哦”了一聲：“既是來看墨香，怎的倒惹得她傷心了？”
“小姐，咱們進屋吧，莫要理他。”墨香尷尬地拉著子衿往屋裏走。
“子衿小姐，我就是來看看我家墨香。她好好兒的，我就放心了，我這就走。”那男子瞅著墨香，十分討好地向子衿施了一禮，忙不迭地往轉身離開。
墨香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淚水再一次從眼眶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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