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89 更新時間：10-07-15 06:13
“娘，那些個先不要忙，女兒有話說，”秀林強笑道。
苗夫人斂下笑意，揮了下手，屋裏的侍女都退了出去，隻剩下娘兒兩個。
“娘，那樣的人，女兒嫁過去，您，您安心嗎？”秀林咬著唇，一字一字，低低細細，問道。
苗夫人垂下眼。她怎能安心啊？苗家何時曾受過這樣的羞辱？可是，丈夫約了應老爺在外麵喝過一頓茶之後，突然滿麵和氣的充當起和事佬來了……
“事情既已出了，若再揪著不放，就顯得咱們心胸過於狹隘了，既然他們已經陪了情，說了小話，索性就順水推舟，過去了吧，以後大家還是要做親戚的呀……”
她當然氣憤難平，忍不住張口駁了，還未過門，就遭如此羞辱，過了門，那應府裏的人還不把女兒踩到腳底下去？何況，應府裏的，根本就沒上門來“陪情”，沒想到，事發時還氣憤憤的丈夫聽了她一番話，竟然駁然變色……
“婦人之見！你懂什麼？難道女兒退了親，就好了，你退了這應家的親事，知道他們背後散布出去些什麼？到時，女兒名節既毀，以後再難嫁人，你是打算養她一世，還是送她到庵裏去啊？！”
可真是聲色俱裂，不容她分說。
思前想後，苗夫人覺得似乎丈夫的話也不是空口白牙，空穴來風，若真要發生這樣的事兒，豈不是誤了女兒終身？於是，這才強打精神，打點一切。
沒想，一向溫順聽話的秀林得了信兒之後，竟然說出了同樣一番話來質問她，這怎不讓她刺心呢？！
“……兒啊，這，這就是你的命啊！”複述了丈夫的話後，苗夫人隻能如此安慰女兒，“誰讓你福薄，生來是個女兒家呢！”
她別開臉，不敢看女兒悲憤的眼，她可憐的女兒啊！！
“既如此，一切但憑母親做主就是了！”秀林沒有想到，母親和父親竟會如此看待此事，雖說心下委屈難平，但身為女兒，她又能如何？！“女兒，女兒，回去了。”
說完，不等苗夫人說什麼，轉身，就奔了出去。
“碧蓮，碧蓮，”苗夫人看著孩子的神色，心裏害怕，趕緊喚來心腹丫頭，“快些跟過去，看著小姐。”
……
“小姐，小姐，您慢些。”翠衣跟在秀林身後，秀林出了夫人的院子，就開始疾跑，竟似後麵有什麼在追她似的，翠衣一時間竟有些跟不上了。
秀林的眼裏都是淚，不斷的湧出來，湧出來，眼前一片模糊，隻是循著記憶，向自己的院子奔過去。
“女兒啊，認命吧！這就是你的命啊！”母親的話如睛天霹靂打下來。
她的命？！
就是如此嗎？！
明明人家已絕情絕義，百般羞辱，還要上趕子送上門去？好象除了他們家就嫁不出去的，這不是自輕自賤是什麼？這樣子，怎不讓人看輕，看低？！
天哪！！可悲的是，她隻能在心裏頭淒愴的大叫，隻能流淚，卻一點半分都做不得主，女兒家，女兒家的名節是重，可是，難道說，就什麼都做不得主了？！況且，這次的事兒，倒底是誰的錯呢？為什麼什麼都要往她身上攬呢？
無邊的悲憤，絕望，好象黑色的霧一般，湧過來，涼了她的心，透了她的骨，讓她，無所適叢，隻覺仿佛身處絕壁之上，無處可去，又，好比，立於薄冰之上，稍許動一動，腳下的冰就會碎裂，她就會被那隱在暗處的不知名的東西吞噬入腹。
她一路狂奔，不顧仆婦婢女們的眼色，隻想回到自己的院子裏。
或許在這倘大一個家裏，隻有她那個小小的院落，才是她真正的安身之所。
“我的娘，總算到了。”翠衣在後麵喘息著歎道。
到了！秀林恍恍惚惚的，聽著，到了哪裏呢？自己的院子嗎？可是，為什麼她還是想走，想離開，想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見人了，爹娘既覺得她丟了他們的臉麵，那為何不將她送走？還要讓她呆在這裏，受眾人的指戳，嘲笑？！
這裏，是她的院子，可是，這裏也是苗府裏的，她，她這時才明白，她真正想要離開的，是這個苗府，是養她育她，十六年的苗府，她不想呆在這裏，可是，離了這裏，她又能去哪兒呢？
天下之大，竟無有她安身立命之處！
“小姐，你說說話啊！”翠衣見她雖然住了腳步，但神情依然恍恍惚惚的，心裏很是害怕，忙倒杯茶水，送到她手裏，“小姐，可別悶著，悶壞了自己。”
“悶壞了？！”秀林苦笑道：“若是壞了，反倒好了。”
“小姐，您說的是什麼？”翠衣心裏怕得要死，偏偏這會兒屋子裏又沒有旁人，一般情形下，都是她和翠燕兩個在屋裏服侍著，如今翠燕病著，其他的丫頭，都在外麵廊上呆著。
“我……”秀林隻覺得眼前什麼都看不清了，除了黑的，就是灰的，她想站起來，想繼續走，可是，要去哪裏呢？卻不知道……
恍惚間，手裏的茶杯，都覺得有千斤重，竟然端不穩了。
“啪！”花杯掉在了地上。
“小姐！”翠衣嚇得不輕，看著小姐撫著額頭坐在那兒直打晃兒，心裏頭的驚怕真是說不出來，“小姐！快來人哪，小姐，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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