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99 更新時間：10-04-21 18:42
這是古時軒朝臘月的光景，梅花正俏，於瑞雪間綻放。
“永麟哥哥——”
一聲清澈的叫喚聲拖曳地響起在楠江之畔，一張映著兩岸蒹葭蒼蒼掠影的粉霜臉上，浮動起一彎深嵌的掠光笑影。
“永麟哥哥，快來呀，我可都準備好了呢！”
江水這岸盡是女子明淨的嗓音，晃晃地飄過霧氣漸散的楠江。微微成嘯的風聲掠過兩岸，惹得幹枯的蒹葭齊齊低眉彎腰，風勢稍退，又零落般地回複如初的纖長。
這臘月的風，亦拂過那女子清冽的兩頰。稍稍一怔，為風輕拂過的兩頰霎染嫣紅。此般並不溫柔的感覺，竟是如此熟悉，好似……好似有情郎君長有繭子的寬厚大手，捧過心愛之人的臉頰。那微刺的觸感，著實真實。
離河畔遠些的地方，便是那女子視線的盡頭。有位天青色便服的頎長男子，定定地立在漸稀的蒹葭之間。離得遠了，隻能看清他臉龐的大致輪廓，硬朗的一圈，不見絲毫圓滑。他仿佛有心事，竟是沒有注意到遠處那幾聲呼喚，顧自與身旁一位年長些的女子低聲私語著。
“我要帶阿詞離開這裏。”
他的目光直直射入眼前人的眼中，滿懷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永麟，你要帶小姐離開這裏？這萬萬不妥！若在之前，我決無二話。可現如今，小姐她已是……”
那位上了年紀的女子將聲音壓得低了些，視線也稍稍遠離開來，她不願再對上永麟此刻堅定的目光，更不願接受他如此荒謬的法子。
“季姑姑，”目光是年少的淩厲，“即便眼下阿詞已被皇上賜婚於桓皇子，隻要她一天不嫁入皇子府，我便隨時可以帶她離去，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阻擋我！”
如箭的目光瞬時刺入，雲際乍現的天光驟然黯淡。
“永麟！”
季姑姑似乎也不甘示弱，挺直了腰板，迎麵而上。可得到的回應，卻是眼前永麟陡然擦身而去帶起之風，冬日蒹葭的獨特氣息撲麵而來，襯得季姑姑嘴邊那聲歎息格外綿長。
她也曾年輕過，也曾有過自己的心愛之人，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們，哪有如此決絕的舉動。
若他當年也是這般，或許他們……
季姑姑望著永麟遠去的背影，陷入長時間的惘然之中。
********************鳳舞九天，錦耀四海******************
永麟愈行愈遠，遠山般的身影，邁著隨性卻又堅定的步伐。朝謹詞望去的，是深邃悠遠卻十分有力的目光。
永麟與謹詞的周遭，可以湧動萬千兵戟戰馬，可以閃爍重重刀光劍影，可他們的目光，始終深深契合在一起。
“謹詞，我來遲了。”一開口，濃濃的溫柔在杜謹詞耳邊漾開。
永麟那如飛鷹般矯健的身姿一個縱身躍上馬背，輕夾馬腹，深提韁繩，微揚馬鞭。隻是一記轉首，目光便直直地望向悠遠的前方。越過眼前不寬的楠江，便是宸朝疆域。偌大的軒朝，若是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宸朝，便是他們今後最好的歸宿。再一定目，眸子裏滿是決絕。
“謹詞，你可準備好了？”永麟目光淡然，仿佛此後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尋常的賽馬。
杜謹詞身旁的永麟沒有側首望去，兩人的身影間，隔著淺淺的一道距離。風聲順著這縫隙流竄進來，將謹詞那聲嬌羞的答應吹散開來。黯淡微光下的兩人，竟是如此諧美。
“那好，我們這就出發！”語聲開始滲透著決絕。
鞭子重扣的聲響，驚得那些原本隱匿於蒹葭之中的鳥雀驚恐地四散飛亂。
“呀！”
謹詞哪裏知曉那鞭子是朝著自己身下的坐騎揮來，不禁細聲尖叫了一聲，眼角兩邊一派蒼蒼的景致飛速倒退，耳畔滿是叫吼而起的風聲。
“永麟哥哥……”
謹詞有些驚慌，她隱隱感覺到情況的微妙變化。今日的永麟哥哥，今日的賽馬，異常於往日。
狂奔中的永麟微微側過頭來，已是眉心緊鎖。
有些話來不及解釋，有些事還是過了這關口再告訴她吧。
“謹詞，之後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隻管拉緊韁繩跟著我往前，無論怎樣都不要回頭，我就在你身旁！”
都不要回頭！
帶著濃重的警醒意味，自永麟口中呼嘯而出。那一句“我就在你身旁”，讓謹詞頓覺全身充滿了飛奔的力量。馬術是永麟哥哥親授的，平日賽馬雖讓著自己幾分，卻在眉目飛揚間隱隱讚著自己飛速精進的禦馬之術。
駿馬在蒹葭堆中飛奔出一條急切的窄道，逼得兩側的蒹葭簌簌後退，在兩人的衣擺上劃下深刻的草木痕跡。謹詞重重地吸了口氣，望著正前方漸漸陰鬱下來的天色，隻當這隻是平日極其普通的一場賽馬。一旁的永麟早已是眉心緊鎖，目浸沉色。
冰封的楠江似乎暗湧起幽幽的波紋，似低吟，仿佛在淺唱，江麵騰起氤氳的霧氣，彌漫入不明朗的天色中。
（4月21日新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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