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71 更新時間：12-10-31 00:55
香爐當中供香徐徐燃起，我手掐一指，口中念念的，正是從老薑頭兒那裏學來的一段超度亡靈經。
自上次我來過封神台後，老薑頭兒便因軍務抽不開身，而給了我一段超度亡靈經，讓我替他來封神台唱誦，以便化解此地亡魂的怨氣。
老薑頭兒說，超度亡靈經配上老君的送魂酒，即便是再凶狠的惡鬼凶靈也都能化去其心中的怨恨戾氣，隻是我的化酒丹全給陸壓糟蹋光了，而在封神台內的魂靈似乎執念又比一般的冤魂更重，以至於我每每來封神台念誦亡靈經，都無甚效果。
而這次，手中的送魂酒也才隻倒下去一半，原本陰氣森森的封神台立刻陽光普照，暖意逼人。
還來不及高興，手中的酒囊竟又給人搶了去。
我怒目瞪視那人，直喊道：“你這濫酒鬼！死人的酒你也搶？！”
“你也說是死人了，給他們喝豈不是浪費？”
陸壓看也不看我，隻靠在巨大的香爐旁，曲了一支腳坐在那裏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我氣得頭頂直冒青煙，恨恨的道：“你這人實在是沒品！老天有眼，讓你以後沾酒就吐！”
話音才落，陸壓立刻嗆噴了。
“你還真毒啊……”
“過獎！過獎！”我揚著下巴冷笑，看著陸壓咳嗽不止的樣子，心裏也是幸災樂禍，全是這濫酒鬼自找的，喝什麼酒不行？非喝死人喝的酒。
想到這裏，我不由便問了：“陸壓散人？得道高仙？這酒真的就這麼好喝？何苦弄得自己渾渾噩噩的跟個酒鬼一樣？”
“你懂什麼？”陸壓仰麵望天，一雙醉眼孤冷而淒寒的直視天際，仿若是要將那老天看透一般。
“等你活到我這把年歲，便知道什麼叫高處不勝寒，什麼叫生無可戀……”
“就算我活到你這把年歲，我也不會象你這樣，若是高處不勝寒，那我就下到低處，若是生無可戀，那我就找一個人戀！”
話一說完，陸壓竟目瞪口呆的望向我，半晌都沒言語，可不過片刻，他卻誇張的大笑起來：“說得好！說得好！如此那我就找你戀！”
“喝多了吧？你跟我戀得上嗎？”我連連撇嘴。
陸壓笑著朝我靠攏來，死乞白賴的摟著我的肩膀，道：“不試一試，你怎知戀不上？”
我揮開搭在肩膀上的手，挑眉將陸壓上上下下的一瞄，“不用試，就你這一副濫酒鬼的模樣，我還真沒辦法戀得上你。”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而那濫酒鬼卻在後麵對我喊——
“濫酒鬼的模樣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做濫酒鬼總行了吧？！”
我沒理那濫酒鬼，隻當那濫酒鬼喝得多了，神誌不清，正發酒瘋。
回到相府，本想去找老薑頭兒商量點兒事，卻給武吉攔住。
“現在不行，師傅沒空。”
我用下巴朝議事廳那邊的房門朝武吉示點了點，問：“他們在裏麵嘀嘀咕咕什麼呢？”
武吉忌諱莫深的壓低了聲音對我道：“師傅正在裏麵跟文殊天尊，赤精子師伯，慈航真人商議那殷洪的事呢，這不？都過了晌午了，師傅跟師伯他們都沒出來。”
我點了點頭，心想，這清理門戶的事情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哪裏好摻合？這殷洪冥頑不靈，想到最後，也不過一語成緘，飛灰湮滅爾。
正想到這裏，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慈航真人領頭走出來，依次是文殊，老薑頭兒跟赤精子。
“武吉，你去將太極圖取來。”
老薑頭兒肅穆的對武吉令了一聲，武吉快去快回，不過片刻便取了太極圖來。
老薑頭兒取過太極圖交予慈航真人手上，慈航真人卻又將太極圖遞到赤精子麵前。
“那殷洪乃是你門下弟子，我等不好插手，你這個做師傅的，自己看著辦吧。”
赤精子低頭接過太極圖，一臉悲憫的連聲哀呼：“一切都是那畜生咎由自取！”
說完，赤精子便抓著太極圖領著老薑頭兒跟慈航真人等三人一起步出了相府。
據事後老薑頭兒說，殷洪是赤精子自己親手用太極圖結果了的，那時候，赤精子抱著殷洪穿過的八卦紫綬仙衣在太極圖中失聲痛哭，那哀嚎聲大得傳到西岐城裏，驚嚇得城裏的孩童直往父母懷裏鑽。
事後，赤精子終是沒有回西岐，隻留下一句：“貧道隻等子牙吉辰再來餞東征。”之後，便默然拾了那件八卦紫綬仙衣回了太華山。
殷洪死後，蘇護來信，定於兩日後，裏應外合，夜襲成湯大營。
襲營當天，黃天祥耐不住性子興衝衝的跑來找我。
“哪吒哥哥，我爹他們肯帶我一起去襲營了！”
“那怎麼行？！你現在年紀太小，怎麼能上場殺敵？！我現在就去找武成王！”
說著，我提步便走，小光頭跟在我後頭優哉遊哉的道：“以前哪吒哥哥就是用這套說法勸我爹的，害得我一直難展身手，現在我可不怕了，是我爹親口應允我的，我爹說了，也該是時候讓我磨練一番了！”
我轉頭看向小光頭，卻見小光頭稚嫩的臉龐寫滿了堅毅與神往，我不由怔忡。
少年需壯誌，終身至不悔。
小光頭一向以他的父兄為標榜，最大的誌願便是上陣殺敵。
可自那次他替我殺了風林後，我便明裏暗裏的阻止小光頭身涉險境，黃飛虎說不動，我便去找老薑頭兒跟姬發，千方百計的阻止小光頭，而小光頭也隻能在軍中做些雜物。
如今，轉眼三年過去，昔日在我身邊晃悠不停的小光頭，如今早已長得高過了我的頭，那小身板兒也日漸魁梧，隱隱的竟有了他父兄的武將雄姿。
“你年紀太小，經驗不足，戰場上的爾虞我詐，虛虛實實，你怎應付得來？”
“哪吒哥哥！我都已經十五歲了！”情急之下，小光頭竟朝我喊了起來，“就連天化哥哥不也都是在我這個年紀殺了魔家四將的嗎？”
“你怎麼能跟他比？他手裏有他師傅的鑽心釘，你呢？你有何法寶護身？！”情急之下，傷人的話已脫口而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說出這樣貶低他的話來。
“小光頭……”我軟了口氣，叫了小光頭一聲。
小光頭卻是一言不發，捏緊了拳頭盯著我，臉上的表情更是羞憤交加。
“原來在哪吒哥哥心裏，竟如此輕視於我！”
小光頭憤然離去，任憑我如何喊他，他也都不應我。
於是乎，按例我又去找了姬發，姬發這次卻沒應我，卻隻道：“你隻知一味維護，可知此舉卻是耽誤了他的前程？”
“什麼前程不前程的？！我隻知道性命大過天，狗屁前程算什麼？！”
“那隻是你的想法，你自己想想，在天祥心裏他看重的是什麼？”
天祥看重的，自是與他父兄一般，金戈鐵馬，馳騁沙場。
姬發一句話將我堵回來，姬發不允，小光頭領兵夜襲敵營之事，自然事在必行。
小光頭亦是不負眾望，那晚襲營，如是猛虎出閘，神威大發，第一個領兵衝進敵營，不僅斬殺了殷洪昔日手下大將苟章，還與鄧九公一起俘獲了哼將鄭倫，幹淨利落。
銀安殿上，蘇護遞上降表，而鄭倫亦在老薑頭兒與鄧九公的勸說之下歸附西岐，老薑頭兒更是當眾給小光頭記了大功。
於是，小光頭那趾高氣揚的，幾乎連下巴都仰到了天上，對我更是不理不睬了，不僅沒了以前的親熱勁兒，還一句句的對我冷嘲熱諷。
我沒與他計較，單單一個人出了銀安殿，黃天化從後麵跟了上來，一張嘴便對我道：“天祥他這是小孩心性，你不要與他計較。”
“嗯。”我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慢步往前走，誰想那黃天化竟還跟了上來，我不由的回頭看他：“你跟著我做什麼？”
“你好象有心事？”黃天化猶疑不定的問了我一句。
我沉寂良久，一開口，便隻道出三個字來——
“你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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